那是一个倚靠在门边的银发少年,在幽暗的光亮中那抹银色尤其耀眼。他侧昂起头,狭长的眼中波光潋滟,碧绿的瞳孔像是翡翠一样纯净剔透。
他真瘦啊——这是玄依纱在初步评价他的长相并打了九十分之后马上跳入她大脑的想法。确实,黑色工装裤里显得空空荡荡的,米色衬衫解开的第二颗扣子以上露出他分明精致的锁骨,撸起来的袖子外面露出的手臂苍白瘦弱。
很快,玄依纱得出了“苍白羸弱的病美男”这样的结论。
“哦……我想起来了……”微微翕动的双唇中吐出冷冰冰的话语,他撩开垂至眼前的细碎刘海,右手食指银指环上嵌着的深紫色石头鎏光肆意,“和我想象中的……有一点不一样。”他勾起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不过……还是让我期待你的表现吧。”
尾音下沉,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声音中的不善。
“[冷泉],闭嘴然后坐下。你把那孩子吓坏了。”
循着声音望去,发号施令的人的身影完完全全被隐藏在高高的椅背后。严肃空灵的女声比起冷泉的声音甚至更令人惊悚。果然,这个声音一出现,全车厢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玄依纱仿佛感到坠入异次元一般的安静。
最令她吃惊的是嚣张如冷泉这样的人竟然连只言片语的反抗都没有发出,顺从地按照女声的要求坐了下来——坐在那个拥有绝对权威的女性旁边的座位上。当然她不想忽视此刻冷泉脸上可以称之为“憎恨”的表情。
死亡般的寂静。与此同时,玄依纱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各个角落的目光紧盯在自己身上的紧张感,为了不再引起注意,她匆忙找了个空位坐下。
等她把自己从“万众瞩目”中抽离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顾得上注意自己身边坐的人。一个金色大波浪卷发的女孩,脸只有巴掌大,涂着淡粉色唇蜜的嘴唇像丰盈的樱桃。她正打算要打招呼,金发女孩却已经先她一步主动伸出手来,笑得很甜美,“你好,我是[琳希],一年级。你呢?”
“嘘……”“玄”的音发了一半,她才猛然意识到如果在这个时候报出自己的名字免不了又要引起骚动,于是灵机一动,她伸出手握住琳希的,“很高兴认识你。叫我纱纱吧。”
“啊啊,纱纱,很可爱的名字哟。”说着,她忽然用手掩住嘴,凑到玄依纱耳边悄声说,“你可真是不走运,一进来就撞在枪口上,听说那个冷泉可是出了名的可怕。”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玄依纱全部的好奇心,“大家不都是一年级生么?他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还有刚才说话的那个女人……”
可能是不经意之间发出的声音略响了些,琳希紧张地扑上来捂住她的嘴巴,给了她一个“小心点”的眼神,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之后,她才继续说道,“他可不是一年级生,是负责带我们去学院的三年级学长,是个绝对招惹不起的人……”她顿了顿,脸色显得有些惊恐但是她还是用颤抖的声音告诉玄依纱,“听说……他是[杀戮鬼]的学院长。”
尽管很想装作听懂了,但是玄依纱却无法拿出精湛的演技来蒙混过关,她脸上茫然的表情完全暴露了她并不知道琳希所说的“杀戮鬼”和“学院长”是怎么回事,当然也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琳希发现了玄依纱穿越了似的表情,她捂住自己的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惊讶而高呼出声,“天,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杀戮鬼’是怎么一回事吧?”
玄依纱很想补充说“我也不知道‘学院长’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顾及到面子问题以及她不想在和新同学第一次见面就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最终还是犹豫着点点头,决定不再多话。
琳希转身从靠在背后的背包中抽出一本小册子在玄依纱面前晃了晃,“你难道在来之前没有读过这个?”
——百鬼学园学员须知及守则。
在玄依纱的脑海里隐约的确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她是在一个寄到家里的快递中找到它的,和录取通知书一起。显然,她忽视了这个小册子的存在,或许此刻它正躺在家里书柜的某个角落因为被主人遗忘而伤心地哭泣。
一想及此,她的额头瞬间挂上三道黑线。
“好吧……简单地说,百鬼学园的学生在进入二年级之后就会被重新分配,不再是按照‘地支’的模式分成十二个班级,而是分成三个不同的学院。大部分的学生会进入[红叶狩]然后在接下来到毕业的六年之间扮演最普通的狩魔人的角色,红叶狩的职责是处理一些给人们生活带来麻烦或者有可能暴露百鬼世界的存在的但是实际不会带来多大危害的小妖怪,比如[鸣屋]和[山精]。”
见玄依纱听得聚精会神,琳希清清喉咙继续道,“然后,剩下的少部分人中,百分之七十会进入[铃彦姬],剩下的绝少数成为杀戮鬼。这两个学院的相同之处是他们的任务是处理一些危险的大妖怪,而区别是……使用的方法并不是那么相同,而且,双方互不认可到相互仇视的地步。”
尽管琳希还没有详细地解释,但是光从学院的名字玄依纱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从冷泉她就可以想象出杀戮鬼的那些人都是一些什么德行。
片刻的沉默,之后琳希瞪大眼睛郑重其事地解释,“杀戮鬼,可是百鬼中最凶残的一种,是那些在战场上因杀戮而疯狂,爆发甚至丧失的人死去后的魂魄幻化而成的。他们所经之处无论是妖怪还是人类都无法幸免于难,因此,杀戮鬼也被称为妖怪的‘死神’……把杀戮鬼作为代表那些人的图腾,他们的可怕之处可想而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