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地把自己的身体摔进柔软的床铺中,玄依纱拿枕头盖着脸发出郁闷的哀嚎声。该死的老爸如果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回到狩魔人的世界的话,为什么不早点让她开始有需要面对这类事件的觉悟呢?
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个邋遢的中年人似乎在这之前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关于这里的事,而玄依纱也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与旁人无异的女学生安安稳稳地度过了之前的十五年。忽然间自己生活的世界从校园言情小说的场景转换成了妖怪肆虐的恐怖故事会,任谁都没办法这么快接受吧!
——成年人的想法她是完全不能理解啦!
等到放寒假回家的时候,她一定要揪住那个欧吉桑问清楚他到底是抱有怎样的打算才会在她收到普通高中录取通知书的前一秒把百鬼学园的通知塞进她手里的。
她发誓如果不着调的老爸的回答是“这只是中年人的恶趣味”诸如此类的,她就爆发一次怒气槽给他看!
在愤恨过后,忧虑开始占据少女的大脑。
——这样下去,完全不行吧!
想想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变态学长冷泉处处冷言冷语对她嬉笑怒骂毫不留情,炎灯斩奈良无缘无故把她当成假想敌,“子”班的同学对玄家小姐满心好奇,最可恶的是现在能称之为朋友的晨暄和琳希也完全是对她充满了莫名的期待……
对大家坦白“我真的什么都不会”之类的是绝对行不通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老天爷给她开个外挂,让她拥有与生俱来的神力,只要稍加点拨必然练就一身出神入化的神功,就像分班测试时那样……
否则,她坚信即使现在临时抱佛脚也绝对是来不及的。正式的课程在明天的宣讲会结束之后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想不露馅也难吧。
踌躇之中,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没锁……”
她有气无力地应着。这个时候还回来敲门的除了晨暄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可以想象,那家伙完全就是抱着异样的好奇心来的。
“你……还好吗?”小心翼翼的语气也不能隐藏其中的猜疑。
玄依纱一转身把被子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颇显疲惫,“啊……我没事啦,只是有点困,正打算睡了呢……”她眨巴眨巴眼,脸上明显是“啥都别说了”的期盼,“你有事?”
根本不想解释任何事情啊,这个时候……
她默默祈祷晨暄只是来说声晚安而已。如果他真的想要问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耐心勇气和毅力给他详细分析自己脚软得站不起来究竟是怎样的因果关系导致的。
晨暄倚在门边,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另一手插进裤兜,低垂着头眼角余光飘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的某人,嘴角不自觉上扬,他在门外站了片刻接着走进房间径直到窗边,在玄依纱警惕的注视中掏出口袋里的手,把手里的东西搁在床头柜上。
玄依纱一愣,视线完全集中到晨暄放下的东西上。
那是……
一个很小的香薰瓶。
她把目光投向晨暄等待解释。
“啊……这个……”晨暄努力避开玄依纱的视线,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天花板,“是伽南香,有安神的作用。”他似乎正在努力让自己不要脸红,“看到你刚才似乎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这个。”
这……
玄依纱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啊……
她翻滚着坐起来撩开挡住自己视线的碎发,眼神真诚地望着此时此刻在她心中形象犹如天使的男人,“谢谢!我……我刚好有些头疼。这可帮了我大忙了……”
“那就好!”似乎是为了尽快结束这尴尬的谈话,晨暄连忙打断,“那,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他逃也似的迅速走到门外,却又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脚,转头,“呐,明天见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玄依纱呆滞了好一会,才“扑哧”地笑出声来。
什么嘛,这家伙。原来是个害羞的小暖男啊。
真是……非常贴心呢……
玄依纱拿起床头柜上的香薰瓶,放在鼻子底下仔细嗅闻着。那是一种淡淡的馨香,能够让人心底的浮躁渐渐沉淀,瞬间连有些紧张凝滞的气氛似乎都变得明亮而柔和了。
她闭着眼睛渐渐沉浸,眼前忽然晃过一抹琥珀色,像是那个人明亮的眼睛。
然后,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