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明把桌案上的铜钱递给四虎，说：“这是一百文，你数数。”
四虎说：“乔叔，您正需要钱，别给了。”
乔明说：“再需要钱，也不差这几个？你辛苦一个月，才挣一百文。我已经亏欠你许多。不要钱，更不像话。以后我还得求你帮忙干活，工钱再加五十文。”
四虎说：“别加了，我只是捎带干点活，就赚一百文。况且我四处漂泊，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流落到别处了。”
乔明说：“巧巧没和你说？”
四虎疑惑，问：“说啥呢？”
巧巧一时红了脸：“还是大大说吧。”
乔明犹豫片刻：“家里的事够乱的，以后慢慢说吧。”
四虎回到住处，猜测乔明想要说什么，最终也不得其解。
巧巧一家正商量大事。乔明提出卖掉刚买来的房子给姥姥凑些钱。巧巧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她知道，这套房子对这个家意味着什么。从她记事起，大大就带着妈妈和她，过着四处飘零的生活。妈妈是个瞎子，因为没有固定的住处，跟着大大走村串户镶牙。听人说，丰镇人多镶牙铺少。大大带着妈妈和巧巧，步行走一百里去丰镇。翻一座大山时，下起大雨。周围没有避雨处，天又黑，巧巧脚底磨出许多血泡，疼的走不了道。大大只好背着巧巧走。他腿脚不灵便，走起道来越发艰难，已经精疲力竭，疏忽对妈妈照顾。旁边就是几十米的深沟。妈妈不小心一下子坠落至沟底摔死了。巧巧清楚地记得，大大发疯般的嚎叫，样子十分恐怖。她不太懂事，被大大吓得大哭起来。
来到丰镇，巧巧被雨淋病了，得了肺炎，不断咳嗽。大大身上没有一文钱。抱着她挨门挨户要饭。有个好心人，看他们父女实在可怜，花钱给巧巧看好病，租房让大大镶牙。
等大大赚了点钱，房东有些眼红，不断提租金，后来竟提到难以承受。逼得他们没办法，租住别处。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又搬了几次家。大大腿脚不方便，每次搬家都雇人，花去不少钱。
几年过去，因为大大为人和善，手艺好，顾客逐渐增多，攒下一笔钱。两月前，有人出售一套铺面房，有几家想买都嫌贵。大大看重房子临街，作铺面正合适，就买了房子。钱不够，和人借了二十块钱。说好一年期限，给两块钱利息。
拿到房契，大大高兴的像孩子，说早有房子，你妈就不会死，又哭起来。
巧巧明白，这房子意味着：父女二人从此能过安定生活，不会被人赶来赶去。大大提出卖房，她不由自主想起往事，自然泪流满面。
巧巧说：“我去和康家要钱，看他们怎么说？”
乔明说：“我们没留借钱字据，他们不会承认。”
巧巧说：“头次借钱，康福不是立了字据？”
乔明说：“他只立了两块钱的字句，这钱还不够打官司用。”
巧巧说：“有两块是两块，总比没有强。”
乔明说：“别招惹这个地痞，小心他祸害的咱们做不成生意。”
过了几日，四虎来到镶牙铺，挑了一瓮水、劈了一大堆柴。乔明镶牙时，他尽量避开，以免误会。
扫完院子，他和巧巧在院里说话。四虎问：“姥姥走了没？”
巧巧说：“在后院洗衣服。姥姥有些不甘心，只是默默洗衣服、缝被子、补袜子、糊窗户，不说话。让人看着心里很难受。大大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卖房？”
四虎说：“巧巧，你敢不敢和我到康家要钱。”
巧巧一怔，说：“谁说不敢，康福欠咱家十二块大洋。”
四虎说：“十二块，他又来过？”
巧巧说：“昨日他来了，想和大大借五块钱。大大不借，就把手指割破，血甩了满墙。大大害怕，出去跟人借了两块钱。”
四虎一拍凳子：“欺人太甚！我去找他，死活让他还钱。巧巧，走，到康家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