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回又各自干了五次。张诚是喝酒的好手,从未在喝酒上服过任何人,如今却脸色通红,说话含糊不清。四虎却是谈笑风生。
金龙暗暗称奇问四虎:“你和镶牙铺是何关系?”
四虎说:“我在他家打些短工。”
金龙说:“在康家,我已见识你的机智,果断。康老爷是极其精明的人,做事讲究凭据。凭你手里的字据,你只能要回两块大洋。但你说话有理有据,绵中藏针,逼得康老爷认了所有的欠债。真是少年老成。”
四虎拱手说:“多谢大哥暗里相助。”
金龙说:“我十五岁就来往丰镇与各地,如今已有十几年,对本地较为熟悉。镶牙铺父女二人无依无靠,却也不容易。康家三少,欺软怕硬,祸害众人。我虽与康家有些交情,却也看不惯无理之人。”
四虎说:“大哥本性和我相同。”
四虎又喝了三碗酒说:“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哥。”
金龙说:“兄弟但说无妨。”
四虎说:“东家郑彪因何敬畏大哥,宁愿辞退掌柜,也要给大哥面子。”
金龙说:“家父救过郑彪性命,出钱让他做生意。彪子是有良心的人,开了偌大铺面,一直不忘金家恩德,每年总要返三分红利给金家。”
四虎恍然大悟:“原来那店铺有金家一份。”两人吃喝完毕,四虎招过伙计结账。
金龙说:“这次是我请兄弟。”
四虎说:“我请人喝酒从未让别人掏钱。”抓出所有铜钱,留出几枚说:“这几枚留着住店,其余算酒钱,多出下回再用,不够先赊欠。”伙计说:“绰绰有余。”
次日,四虎一觉醒来,已近午时,来到镶牙铺。
巧巧站在门口等的心焦,见面说:“四虎哥,今天为啥来的这么晚?大大有事和你商量。”
四虎问:“乔叔和我商量啥事?”
巧巧脸红说:“大大说完,你就知道了。”转身回到里屋。
乔明在屋里闲坐,看到四虎说:“中午就在家里吃饭,我有事和你说?”
四虎说:“乔叔,有事尽管说。”
乔明和他拉些家常,巧巧烧了几样小菜,拿壶酒,两个酒樽,躲到里屋偷听他们谈话。
乔明问:“你今年贵庚?”
四虎说:“二十岁。”
乔明问:“家里定过亲没?”
四虎说:“没有。”
乔明说:“我瞧你人聪明,勤快,又喜欢镶牙,想收你做徒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
这事有些突然,四虎想了片刻:“乔叔看重四虎,我永世难忘。我漂泊到此地,也是权宜之计,目的是到包头投奔亲朋。昨日,我已经答应别人同去包头。今日是来告别的。”
乔明说:“要是这样,我就不勉强了。”掏出两块大洋:“是你费力,讨回欠账,这些拿着,当做路费。”
四虎说:“乔叔,别客气。你家里正用钱,我死活不能拿这钱。”再三推辞,就是不要。
吃过午饭,乔明对里屋巧巧说:“巧巧,送送四虎。”巧巧从里屋出来,眼睛发红,似乎哭过。
他们走出家门,巧巧说:“大大就我一个亲人,不想让我嫁到别处。他身体不好,总得有人照顾。我和大大商量过,大大既收徒弟,又招女婿。找一个贫寒人家子弟,收做徒弟,以后继承大大生意,养活我们父女。我们不在意他有没有钱,只要心善,对我们好就行。大大和我都认为你是好人。”
四虎沉默良久:“巧巧,你一定能找到好人家。我在你爹那里学会镶牙,他一辈子都是我师父。”告别离开。巧巧回到家里哭了很久。
四虎一诺千金,日后兑现诺言。几十年之后,乔明去世,四虎披麻戴孝,发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