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黑的乌云象厚厚的破棉絮遮住月亮和漫天星斗。大风席卷着大街小巷,杨柳扭动腰枝妖魔般狂舞。
临街的铺面几乎都上了护窗早早打烊,只剩一间挂着花圈的寿衣铺点着昏暗的油灯,里面摆着一个黑漆棺椁。招魂幡下,堆放着纸人、纸马、纸车、纸房。
不知谁家刚死了人,远处传来哀婉的笙唢呐二胡吹奏的《黄龙调》,夹杂着哀伤的哭号。旋风蛇似地卷起枯叶,片片树叶如同出殡时的引路钱飘散在金家大院。
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这声音古怪瘆人,仿佛鬼魅的嚎叫。
金家大院都熄了灯,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悬挂在厅堂的一盏灯笼在风中摇摆着,里边的蜡烛明灭闪烁,散出幽暗昏黄的光。那光照在一棵婆娑的柳树上,树的影子印在墙上,隐隐约约现出的影像象是一个披散长发,拉长舌头的女“吊死鬼”模样。风吹树动,“吊死鬼”在墙上飘来荡去十分骇人。
金老爷在厅堂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面沉似水,旁边的八仙桌上,摆着一杆沙枪。
金太太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手里捻动佛珠默默祷告。
灵芝在地上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时侧耳细听院外的动静。
门外狂风大作,大风扬起的沙石噼啪敲打在门窗上。
不知是风吹瓦动,还是有人在房顶上走动,总之屋顶上传来清脆的瓦片脆响。
紧接着院里的黑狗凶狠的狂吠起来,只听“嘡”的一声枪响,黑狗哀叫几声,接下来一片安静。
金老爷手握沙枪,紧盯厅堂大门。院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厅堂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闪进两个头缠黑头巾,穿黑衣的人,借着屋内明亮的烛光,
金老爷认出其中一人是吕旺,旁边跟着一位满脸络腮胡须面貌丑陋的男子。
他手里提着一把匣子枪,枪管里散出浓浓的火药味,可以肯定刚才一枪打死黑狗的正是此人。
吕旺一抱拳:“金老爷,别来无恙。”
金老爷也抱拳:“多谢挂念。”
吕旺一指丑陋男子:“这是我的兄弟龙争虎(姓窦)。”
龙争虎眼睛粘在灵芝身上,根本不正眼瞧金老爷,嘴里念叨:“丁丁(小美女),崭(好)。”
灵芝看他容貌丑陋,神情猥亵,十分反感,把头别在一边。
龙争虎呲牙一笑,露出一颗金牙,说:“老家伙,老头(银元)凑够没,要是不够,有亮果(美女)也崭。”
吕旺说:“兄弟,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龙争虎贼眼转向金家的古董和玉器上:“这个围河里(姓金)的窑堂(家里)挺有贺儿(钱物)的。”
吕旺说:“金老爷,赎金准备齐全没有?”
金老爷说:“东挪西凑总算准备齐了。”
吕旺说:“一万老头对于金老爷只不过九牛一毛。”
金老爷说:“这一次我认栽了。恐怕几年之内,金家难以恢复元气。”
吕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金老爷偌大一处宅院,不要哭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