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了将近一月才到了南阳地界。黄巾暴动,北方已乱成一团,很多北方士族选择南下,这次规模不小的人口迁徙是公元一**年董卓大乱后引的移民潮的前奏曲。
途中王易遇到商贾就把车队里的铜器漆器拿出去交换,得到了大量的农具、衣物、书籍、兵器。
南阳水道交错,地势开阔,在军事上具有战略意义。此时经历了黄巾军的洗礼已残败不堪。时值六月,天气转暖,在南阳这片富庶的地域上,过十万的黄巾军正与大汉官军纠缠在一起。
南阳黄巾张曼城于此起兵已百日有余,他自称“神上使”,聚众数万,杀死了郡守褚贡。虽然后来朝廷派来的太守秦颉击杀曼成,但是黄巾兵更以赵弘为帅,人数扩充到十余万,坚守不出。
原本与皇甫嵩合兵的汉右中郎将朱儁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合兵一万八千人,围困赵弘所部。这次围困要从六月到八月,可谓旷日持久。
王易将五十名少年进行了训练,并将他们编成一队,并由王易在其中挑选了队正和队副。除了每日好菜好饭供着外,还给他们一人了两套衣物。少年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被常桓等六人叫醒,开始绕他们的驻扎地进行长跑,饭菜填进肚子休息一会后,又继续进行站军姿,跨步伐,听口令等基本训练,下午的时候王易还会教授简单的格斗技巧,并且由周仓和裴元绍训练阵形。
傍晚的时候少年们还要跟随王易到林子狩猎,同时砍伐森林,获取了大量竹子。每名少年都分到了五六个竹筒,分别盛放水、盐、切成块的熟肉及石灰石和动物的血。
徐盛不明白为什么要收集那种石头和动物的血,王易没有把奥秘全部告诉他,只是对他说动物的血能治夜盲症。
其实动物的血富含维生素,不仅能治夜盲症,也能促进健康。当然这是在被逼入绝境时才能用的东西,平时不能随便拿来用。
而石灰石,王易没时间把它们收集起来煅烧,只能让少年们把它们磨碎,粉末收集在竹筒里,碎石就放在随身的布袋里。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应付战场上的情况的。
这将近一月下来,队伍的训练卓有成效。不过在王易看来,这些少年们真正学到的本事只有一套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加减乘除法,获得优秀的军事技能对于这些人来说仍需要时间。
队伍行进到一处土坡时,前面的汉军士卒停了下来。身边只有二十个骑士跟随的屯将许进横着长槊在队伍的前方兜了个圈子,然后折回来对徐盛和彭猛喊道:“马上整合队伍!前面有武官正在集合官兵和义军。”
彭猛和徐盛精神一振,回头朝他们的弟兄大声指挥,不一会儿一百多号郡国兵就把队伍排得整整齐齐。
王易取了把短弩——他从一个商人手里买到并自己对它进行过改装,走到那个土坡上遥遥望去,只见大路一侧的荒地上数千人用上百条马车将营盘围了起来,旗幡招摇,人头影绰。
不少披挂黑甲的红袍军卒蹲踞在车板上,手持劲弓感受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还有几面崭新的,绣着“汉”字的大旗立于营盘周围车辆之上。
许进带着他那二十个人马飞奔而去,弓手们纷纷站了起来拉弦至满,但似乎是看到与自己的同样装束,他们很快把箭心降了下去。彭猛和徐盛带着一百多号人马在后头缓缓地走动,几个汉军士兵向王易这一行挥舞旗帜,示意跟进。王易让常桓带着队伍前进。
徐盛头枕双手,双腿夹着马月复,仿佛在炫耀自己的高马技。他眯着眼欣欣然说道:“好大的营盘啊。这几日来吃得清淡,真希望这些同袍能给我们准备些酒肉。”
彭猛哈哈大笑:“你肚子里的酒虫又不安分啦!”
徐盛笑道:“现在新到的秦太守刚斩杀了张曼成,朝廷大兵把宛城围得水泄不通,局势转好了啊,我们这些普通军汉吃些酒肉,那也不碍事吧。”
他说着后面的军兵也哄笑起来。
彭猛哈哈笑着,蓦地脸色黯淡下来:“只可惜了老何,死得不值。”言毕回头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周仓和裴元绍二人,目中异彩纷呈。
“老彭,过往的事就忘了吧。”另外一个队正,出身闾左,大家公认是老实人的马渔策马上来拍了拍彭猛的肩膀。三个队正说说嚷嚷着,一道破空之声恍若晴天霹雳刺断了他们的思绪,沉沉暮霭中突然大风恣肆,旌旗猎响。
一直跟随在后头听他们说话的王易甫一抬头,就看见那个许进仰头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上。因为鞍鞯的牢固,受惊的畜生拖着主人在乱阵中疯跑,在地上画出一道粗浓的血线。另外二十个汉军骑士也好像看到了地狱惨景般,大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
“这是个骗局。”王易跑下山坡,从车板上取出一支长矛,在空中舞出呼呼的响声,竭力喊道:“前面的是黄巾贼,不是自己人!”
常桓看到王易狰狞扭曲的脸,全身被未知的力气灌满了,他漂亮地抽出战刀吼道:“一队,武器准备!”车板上的柳条箱被掀开,少年们熟练地从里头取出长矛,不一会儿,五十人已经整齐地站成一个方阵,长矛成林。
“还是慢了些。”操刀保卫在姐妹那辆马车边的王良嘀咕了声。眨眼的功夫,徐盛三人业已现情况不对,但形势不容扭转,只得指挥属下猛攻贼兵营盘。
在外围的黄巾贼穿着缴获的汉军服饰,而里面的黄巾兵就是本色装束了。当走近那座营盘时就能看得十分真切。
“弟兄们,杀狗官啊!”
这支狡诈的黄巾军挥出了令人惊叹的攻击力,凭借坚实的防御措施,十数支一波的箭矢朝汉军士兵劈头盖脸地打来,冲在最前面的汉军士卒好像割麦般倒下,气得彭猛哇哇大叫。
“树盾,结阵!”彭猛舞着战刀,将受惊的士兵赶到一起。很快大牌大牌的橹盾就被军舆送了上来,士兵们结成盾阵,空隙中伸出刀剑,朝敌阵缓缓前进。
徐盛躲在马月复边躲过一支疾箭,身体挺起之时战刀流畅地从刀鞘里滑了出来。战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圆弧,一个蹲在地上想朝他放箭的黄巾贼登时仰头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营盘的后方腾起烟尘。彭猛大赞了声好,随同马渔找着这个豁口冲了进去,见人就砍。
王易看见徐盛的风采顿时心潮澎湃,只见徐盛抢来一支长矛在营盘之中来回扫荡,如入无人之境!
一百多号官兵见领队如此威猛,也收起了被偷袭时的惶恐,借盾牌之力一头撞进敌军的车阵,一时间黄巾军大乱。
王易的人马在后头徐徐推进,除了车板上落了几流矢,与对方没有任何遭遇。车厢里头姐妹俩见这变故又哭了起来,她们那痴傻的父亲竟疯癫地笑了起来。
“徐队正危矣……”周仓不为徐盛的勇猛赞叹,反而担忧起来。
手里攥着两根长矛,又在腰间多添了把小斧,裴元绍面色凝重地对王易道:“假扮官兵,搭个营盘来骗,这种套路在黄巾军里头算是用烂了的,起先外头的望哨稍微懈怠些,好像整座营盘可以被打破,但实则不然,留在营盘中间的兵都是狠角色。”
果然,冲散车架的徐盛立即被蚂蚁般跟进的黄巾军围住,遭到了围攻。彭猛和马渔两人明显经验不丰富,挥舞着兵器想去救徐盛,却被冲过来的黄巾步卒隔离出来。失去了主心骨领头作战的汉军士兵开始体力不支,他们团聚在一起进退两难,偶尔射来的几箭矢更是雪上加霜。
两个头裹黄巾,身挂玄甲的蛾贼突然从营盘中间的精兵悍卒中分开,朝彭猛和马渔掷来两根长矛,彭猛和马渔手持短兵,见长兵突至,猝不及防之下中矛落马。这两个蛾贼扑上去将彭猛和马渔用捕鱼用的细网擒住。然后各取一支长矛,朝徐盛用力掷去。
两支长矛快如闪电。在那千钧一之际,王易只觉喉咙阻塞,全身僵硬——他以为徐盛会丧身于这两支长矛之下。但随后生的一幕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徐盛左手随意地泼出一把环战刀,竟然将那投矛凌空劈断,他再左手按住马鞍将手中长矛一荡,将另一支投矛斩成两截。他呼喝一声,跨下战马一瞬间通了灵性,嘶鸣着跃向两个瞠目欲裂的蛾贼,将一个蛾贼的头颅敲得血肉模糊,再一转身,竟将另外那蛾贼砍成两段!
常桓按着战刀低声问:“主公,该怎么办?”
“王良,你带上二十个人,带我们的车马绕过这些人躲进林子里去。”
“主公……”年轻的王良有些急了。
王易目光如炬:“其余人跟我杀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