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遭遇战瓦解了王易继续西进的念头。而杜远看在管亥被轻松擒住,而又与周仓裴元绍认识的面上,放过了王易一行。
“王易,相信你我终有一天会再相见的。”管亥虚浮地走到王易面前,神色凝重地对他说。
王易见他满脸严肃,笑道:“上次你没有杀我,这次你我就算互相撇清了吧。我只希望你我再见时,不再兵戎相见。”
“你不去宛城了么?”管亥看王易似乎并无西进之意。
王易回头看看互相搀扶的徐盛三人,呵呵笑道:“宛城,兵祸连绵之险地,我怎敢冒险深入。”
见管亥默然,王易从怀中取出一枚竹筒,递给管亥。
管亥翻开竹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植物略显诧异,“当归?”
“当归。”王易颔微笑。
杜远骑在一匹黄鬃马远远地喊:“管帅,走吧。”
管亥斜睨了一眼杜远。他迟疑片刻,默默从腰间取下一柄黑漆绿纹的鲨鱼皮鞘的战刀,递到王易身前,又深深看了王易一眼。
王易接过战刀。他目送管亥走远,却见他一瘸一拐,铁塔般的身形渐渐融化在暮霭之中。
见黄巾军浩荡的人马跑远,王易给众人分析了当前的局势,认为队伍不宜继续前行,否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徐盛抱怨道:“子云,我们折了这么多人,又背离上头命令不去宛城,如果被查到,可要全部军法处置的。”
王易笑道:“文向不必忧虑,前来接应的官军必定被黄巾军消灭了,士兵的名册应该只有在原籍了。如今黄巾势大,兵力浸盛,我们这支队伍人数这么少,如果不到他们也会以为是战没于途中,而不大可能会怀疑我们逃跑。”
“哎,今天真他娘的晦气。”彭猛暴躁地骂到,被长矛洞穿的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马渔叹息道:“能活下来不错了,子云说的有理,再去宛城就太危险了。”
“那我们怎么办?”前进有黄巾,后退有军法,幸存的汉军士兵个个心情震怖。
徐盛与王易心领神会地相觑而笑,他走到幸存的汉军士兵前大声说道:“当下是什么情况,想必弟兄们也清楚了,我们可谓是进退两难。我看大家想要活命的话,就先得拿掉我们郡国兵的身份。”
下面的汉军士兵小声议论起来。徐盛继续道:“我们现在只能飘散在外,等到黄巾大乱平息再返乡不迟。否则会招来杀生之祸。”
他回头看向王易。
王易心领神会,朝众人一拱手:“在下海盐人王易,愿于此组织义军。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报国之时。如今以义军之名行事,既师出有名,又能抵消军法,正是两全其美,而且说不定还能凭借战功博得名利。在下不才,愿承诸君一臂之力!”
徐盛在彭猛和马渔的惊讶之下朝王易拜倒:“琅琊徐盛拜见主公!”周仓和裴元绍也突然拜服:“周仓(裴元绍)拜见主公!”常桓等六人早已是王门中人,在这个节眼也纷纷拜倒,连同那三十个少年郎站起来又行了个王易剽窃自后世的军礼。彭猛和马渔没有立即表态,他俩表情扭捏,只是拱了拱手,愿意听从领导。
王易日后回忆起在南阳匆匆过客的这段时光总是嗟叹,造化弄人,却也造就了他第一批鲜血浇注的钢铁班底。一连收服两名黄巾悍将和一名后世东吴名帅带来的兴奋感让王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充满漏*点。
自褚贡被杀后,新太守秦颉一上任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整治军事,南阳汉军能将几倍于己的黄巾军围起来,靠得就是强硬的军纪和果敢的作风。
为了绕开四周围汉军斥候的巡视,刚刚踏入南阳这片富庶之地的王易一众不得已抄小路返回。他们在离开之前还在那个丑陋的战场进行了打扫,保证过路旅客看不出什么蹊跷。
接下来王易率领他的人马向北方开进,他认为自己有三个月的时间,因为虽然秦颉成功斩杀了张曼成,但在六月至八月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和朱儁等人一直奈何不得赵弘,而偏偏南阳这地界上扎上了十数万的人马,将全国的目光都聚焦到这里。
北面的北中郎将卢植和东中郎将董卓讨伐张角很长时间都没有大的战果,但是王易知道,等皇甫嵩和朱儁清剿完南部的黄巾军,率大军补充进来以后,黄巾军的势头就将被彻底削弱了。因为那个地方聚集着张角三兄弟,黄巾军的精神领袖和领导核心都在那个地方,而且那里是太平道轫的老巢。
“我们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月兑离了官府的控制我们真是自由多了。”王易在路上时常这样说。
在汝南的时候王易花钱买下了些粮草,添置了车马和衣物,同时又招徕了三百个十六岁的孤儿少年,许多想跟着王易的年轻人都被他回绝了,而拖家带口的流民听说这些人还想去战乱不止的北方就打消了念头。每天王易白天训练,夜晚讲演,以最大的效率训练这批少年。
徐盛等人不解王易为何不买些身体结实的青壮,每天看王易用一套稀奇古怪的方法训练这群稚女敕少年,真是如鲠在喉。
王易认为,那些成年了的青壮固然有强壮的体魄,但他们的思维模式大多已经定型了,想要顺利传输自己的思想和思维工具,是需要合适的载体的。少年人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局势的动荡让他们的思维在起初的阶段里蜗行模索,正需要一盏指路明灯,有了一盏指路明灯,思维的前景也就开阔了。
王易收拢的少年都是孤儿,无牵无挂,这么多孤儿聚集在一起,每日同甘共苦,共同训练共同读书,形成了血浓于水的大家庭,学习的效率在竞争中日益提升。而在王易毫不吝惜砸下重金的食物补充之下,少年们的身体健康和育状况十分良好。
由于队伍在途中经常停下来操练,而且还是群颇为稚女敕的少年孩童,过往的旅客都很是惊讶,听说这群人是北击黄巾的义军后脸上就更会浮现出奇异的色彩了。王易的名气就渐渐传出了数百里。
等到队伍于七月中旬来到陈留境内时,不少商贾慕名而来,不少人甚至慷慨地留下钱财资助王易。于是王易干脆就留在该郡的平丘县城不走了,专心致志操练他的童子军,顺道搬个胡凳坐在操场上收钱。
王易一收钱,徐盛这些汉子好像茅塞顿开恍然大悟一样,彭猛惊服了,说王子云你真有心思,当下各路起事的义军都要自己上门去找愿意资助的大户士绅,你现在这招拢一批童子(其实大多是少年),反倒让他们找上门来。王易笑而不语。
停留在平丘县城后,王易便挑选了城外的一片荒草地作为训练的操场,操场外用小木桩围了起来。时值正午,太阳最毒,而组成七个队的三百五十名童子军正于酷阳之下练军姿,个个汗流浃背。每个少年的腰间都有六个盛放不同东西的竹筒,组合在一起颇似后世军人的战斗背心。少年们面色黢黑,脸颊透着健康的小麦油彩。
童子军们每人戴着王易设计,城内裁缝缝制的黑色宽檐帽,用以遮蔽毒辣的阳光。身上的短打麻裾让凉顺的空气得以透进来。只是麻衣上外置的口袋不符合历代的规矩,不过这样一来将竹筒放在袋里,拿将起来就方便多了。每个人的靴子都是革制的,皮面硝过后磨得干干净净、锃光瓦亮,配着这一身行头看起来更是威风八面。
除了着装之外王易在这部队建设上也没有再多下功夫,军制他照搬了大汉王朝现有的,他只是在日常规范上下了重笔,特别强调纪律性。譬如,每天童子军有三顿主食,两顿操间餐,每次都必须以什为单位排队领取食物,排队时队伍必须整齐,不许出声音。吃饭时也不能讲话,不能左顾右盼,必须遵守纪律。
周仓,裴元绍和徐盛虽然觉得王易这套训练方法颇为古怪,但这种方法确实行之有效。时间长后,彭猛和马渔也不再用戏谑的眼光看少年们站军姿。
操场周围的木桩外时常聚集了很多村姑和半大小伙,老头们则面带平静地看着这些少年,而过路旅客虽然素不相识,却也三五个聚在一群,交头接耳,掩饰不住脸上的眉飞色舞。
这天下午少年们打拳的呼喝声震动郊野,此日太阳也最为毒辣。近日烈日炎炎,酷暑难当,王易熟知地理知识,知道华北的雨季最早还有一个月。
王易看到那对姐妹也受不了车厢中的闷热,下车来看少年们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