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户议事!所经讨精心的装饰,光从表面来看就别具联不另外,为了适应远洋生活及航行节奏,议事厅除了配带一个船长室外,其本身的布局也非常考虑实际,就譬如桌椅都是固定的,以防船员被海浪的颠簸影响而跌倒。
稍圆形的长桌。环绕着的是带扶手和靠背的席底硬木大椅。王易坐在最前端,他挥手指示众人坐下。不过片刻,他又嫌室内光线黯淡,便叫常桓等人去将桌上方天花板的烛台拉下来整治,然后再将蜡烛点、上。
那烛台虽是铜制的,也无甚雕镂,却以其奇异的形制再次打动了众人。要知道,此时虽然“灯”的概念已经普及开来,但许多人仍是持油燃火为灯。油灯不仅光线黯淡,而且持续性较差,也容易倾覆而造成不可遏制的火灾。
王易先前在湾村游玩时。曾看到当地村民捕得数头大鱼陈列在村中广场。王易虽然对鱼类认知不多,但还是知道在那其中有一条是蓝鳍金枪鱼,一条是座头鲸。
这两玩意儿都是好东西,然而它们都出没于大洋深海,极难捕得。
即使侥幸现了他们的身姿,要将他们杀死再拖上来也是非常困难的。就譬如那条蓝鲸金枪鱼,灰白的肌肤简直就像人塑的石膏体,两只凸出的眼睛狰狞可怖,它仿锤型的身体至少有一百多斤重。头比王易的腰还要粗。而据王易目测。被村人们捕获的那条座头鲸至少有十二米,它几乎通体黑色,伴生着许多深色的斑点,只有尾鲸和月复部有些许白色。
能捕获这两种动物。本身就意味着湾村村民本身的捕鱼技巧相当高,并且拥有很强的远航能力。然而当王易询问起当初捕获金枪鱼和座头鲸的村民时,这两个笨嘴拙舌,又目不识丁的老水手支吾了半天也没答出个所以然来,令王易极为失望。
于是王易只能拿现有的资源大做文章。金枪鱼肉类的营养价值极高,他就让它随湾村村民分食了。而鲸的全身都是宝,不要说其甘美的鲸肉了,其鲸油鲸脂,乃至鲸骨鲸皮都有不可估量的经济价值。想那龙涎香,乃是极为珍贵的制造香水的定香剂,然而也不过是抹香鲸大肠末端或直肠始端类似结石的病态分泌物罢了,要通俗些说就是大便。
于是就在王易的土法的传授之下,一批带着鲸脂血统的蜡烛诞生了。它们通体乳白色,带着稠女乃般的淡黄,闻起来有着特别的浓醇。
袁敏在常桓给蜡烛点燃的时候,就趁机夺过一只仔细端详起来。而夹杂着草本植物味道的蜡烛香气挥开来后,室中众人无不啧啧称赞。
唯有董昭凝神肃然。而李严眉头等皱,呼吸莫名地急促起来
袁敏手举一烛问道:“主公。这小小蜡烛上竟还有雕镂纹饰,看条理,到有些类似一人挽牛耕作的图景。”
王易笑道:“阿敏观察果然细致!这些蜡烛上的隐纹若不仔细感受。即使是用手模也难以察觉到的。至于为何采取与牛有关的图景。这就与我们在禾兴的创举有关了。”
刘馥微笑着颌道:“主公在禾兴所造的屋舍的瓦当都是以牛为图形的。”坐在刘馥身边的董昭略略正了正身子。他洪声道:“人主不思服民化远之计,而谋奇婬巧计之功。是不是有些疏浅了呢!”
大家的兴致正活络着呢,个一听董昭陈说此言,不禁都膛目看来。
刘馥也知他的这位老朋友要抒一下长久积郁在心中的思绪。为王易梳理一下脉络了。于是刘馥也收敛身形。做出极为恭敬的样貌。
王易用手指敲了敲轻木制成的桌面,出清脆的声响。他吸引住全厅的注意力后,站起来略一弓身,以示礼节。
王易从桌面的暗格里一抽,露出长桌正面的地图。却见那是一副全国十三州的大图。
汉朝时期的地图学展得十分迅。国家对修治地图非常重视。按照国家惯例,每个州都制有《州图》,而每个郡都制有《郡图》,至于县乡地区,一些有心有能力的地方官吏也会修制地图。王易在任职为郡太守时,就从盛宪那里继承了大量官修地图。而他也在盛宪的府库里意外现了许多十分有价值的图舆和风土志。
像全国州郡图这种具有很强政治敏感性的东西其实不能随随便便在一个太守的府邸里找到。不过王易想恐怕是吴会之地虽处偏僻。但历来都是以积极的姿态赶上历史进程。不说阖阁夫差和勾践范蠢共同创写的吴越春秋了。便是七国之乱的魁王刘漆的灭亡还历历在目呢。吴地有那么几件价值极高的东西,不足为怪。
王易又从桌下取出一根漆黑的长杆,他双手捧上,递予董昭。董昭长揖到底,才隆重地接下。
王易朗声道:“我们走上船楼来,本就是为了讨论将来的展大事。明年初我就要从海路登上青州的土地与郑泰相会,绸缪大事,刻不容缓。公仁一心为公,刚正不阿。实在是士之楷模。”
见众人神色肃穆,而董昭也欲说些话自表谦意,王易却始终占据着场面上的主动,不再给董公仁那个机会了。他直接说:“吴郡如今不过七八十万人。十四五万户,土地如此肥美,人烟却不繁盛。吴存终不天承平,而讶来中原流弊茶毒李此,山越咨匪掼双,刁民多难驯服,还想与诸君讨论一下这个事。公仁胸有丘壑,我等不妨洗耳恭听。”
董昭微微一笑:“适才主公领大家上楼时,曾说“要将几略承接。到一起。刚才主公虽为当下吴会两地的积弊叹惋。但察其本意。恐怕主公胸中早有谋戈。这几略的策划和实施。以及其经国济世的绝世奇计,无不令人叹为观止。主公此言,恐怕主要是来考校我们啊。”
王易见众人纷纷称是,不禁笑道:“公仁和诸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欲在吴郡富民强民,效文武之道张炎黄之维。如今得行几略,是其一也。然而后继如何,我未知其二也。”
张昭好奇道:“主公所谓文武之道,大约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宽猛并济、刑宽易简、惠施仁政的“王道。吧!只恕我驾钝,不知“炎黄之维,是什么?”
王易耐心解释:“黄帝造舟车,流利于民继百代。炎帝尝百草,蒸民乃习稼楂之事。况且所谓刑罚。若无舜授命皋陶,则并无法典;所谓辛琳,若无黄帝委任仓领,也并无诗传。我所说的“炎黄之维”子布可有解否?”
张昭心领神会,继而为那种草创的惊人力量折服慨叹:“往日听闻圣贤,以为推行王道,不过是力尽鸡豚狗毒之畜、谨库序之教罢了。今日聆听主公一言,才知以前自己是多么浅薄无知啊!”
王易笑道:“不必如此。既然公仁已知弦续之事,不妨由公仁陈述。”
“方今日月蒙尘,丑类掌垒。中平元年蛾贼倾卷宇内,生民流离,国家残破,而闻中阉宦反而炽焰更深,天下志士无不气沮顾丧。倾心向慕贤能之辈力挽狂澜啊。”
见董昭意犹未尽,果然。他继续说道:“主公自去年中原大战载誉归来,名士多所欣慕。又在故乡之地广结人脉,暗畜门客。如今又为吴郡太守。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然则既在其位。又岂能素餐尸位,碌碌无为呢!主公草创数略,可见是有涤荡宇内之志的。”
众人见他说了这么多,似乎都是在称赞王易,并没有直接提出自己的谋略。夫家虽然觉得他并没有什么地方讲错。但总觉得十分尴尬。
董昭对众人的不耐烦感到十足的愤怒,他厉声道:“举大义者必做好万全绸缪。主公既有桓霸之志,你们又怎能视而不见,躲躲闪闪呢!”
张昭和张练相觑而笑。张昭道:“公仁,管夷吾佐桓公。不用兵车而王化大行。这就像水一样,随聚随散,貌似无常,而道在其中了。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又岂能锣鼓交鸣而为之?”
董昭拱手道:”子布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既已摆到台面上,又岂能刻意避开呢!还是让我来说吧:如今主公数略多管齐下。我料不过三年,吴郡就能河清海晏。不仅有九年之储,并有兆民之资。只是主公又斥巨资造楼船大舰,所指非凡。我想现在世道愈浊,而主公又要清涤寰宇,那么必要多储粮食,整饬军器了。可依我所看,主公如今可战之士不过童子军三百五十人,预备军四百五十人,工匠队一百人而已!吴郡各地虽也有郡国兵可用,然而他们出自乡里,很容易变成长令的附属。况且这些郡国兵多为游侠无赖,可以聚众为祸,却难以戮力破贼。所以主公如今可控可战之兵,不过九百人罢了!欲图大事。区区九百人能派上什么大用场呢!”
李严在后侧点头不止,王易甩眼神捕捉到他那个细节后,嘴角不禁浮起笑容。
秦松和陈端在禾兴住了一段时间后,对那里童子军的操练方法感到由衷的惊奇和折服。秦松就说:“以主公之名笼络乡里良家健壮。再以主公之法练之,一年时间,就能有五千精兵!”
陈端也说:“禾兴工匠云集,器械多为精妙,实是吞吐造化之地。五千精兵铠甲兵刃,一年时间也是可以炼的出来的。”
董昭点点头道:“我正是此意,看来与文表和子正不谋而合啊。适才我见这烛台上的蜡烛以大鱼油脂制成,还雕画文饰。主公,恕我直言,侈风若不根除,大事也不可久立。工匠既有余力雕画文饰。为何不用来制兵造甲呢!”
刘馥也道:“公仁这说得极对。主公能战之兵不过九百人。募员之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看到得力心月复都提到强军的问题,王易还是颇为欣喜的。不过他对于蜡烛上面雕镂的事情倒不会像他们这样看重。末世将临。奖励耕战和兴功惧暴固然是不可或缺的、然而那就走上了传统的争雄道路上,就与王易的追求相悖了。王易想在吴郡推行先进的农业作业方式,也期望能在这里展出比较成熟的商品经济。
王易笑道:“此事我也在着手考虑。盛公卸任时,本郡都尉白公也上奏辞职,如今我身肩四千石重任,前些时日正为几略的布置忙得焦头烂额。也确实没有腾挪精力出来考虑募兵的事。”
看到众人恍然大悟,王易又道:“如今吴郡都尉一职空缺,又有几个校尉屯长名额空漏。我正欲借整治军旅之名,对现今各县府的材官、骑士之类埋汰。然后再择良里青年填补余缺。组织
义干人的步卒和一支千人的骑…一
王易片语间,就已道出扩军至将近万人的豪言壮语,董袭凌操等辈无不欢欣鼓舞。
如果没有前面布下的那几道工序的话,恐怕董昭张昭等人还会认为王易是儿戏之言,但王易既已命人在吴郡大修水利,又广开圩田之法,选优择种,广植稻麦,那么粮食问题不用担忧,甚至还可能会出现空前的丰收。兵戈以粮草为资,董昭他们这些谋士现在是放心这一点了。
妾昭道:“还请主公早日定下将领名录,否则集事也提不上日程。”
王易扫视众人,观察着徐盛乐进和周仓裴元绍这些武夫的表情。他徐徐说道:“文谦和文向自中原就跟随我左右征战,勇武过人,随机应变。老管力能扛鼎,又曾为黄巾渠魁,通晓军法,三人都可为选锋悍将。阿仓和老裴沉稳厚重,英锐逼人,可为先登。这五人都是我心中可推的爱员,但是要在其中挑选出一位更加出类拔萃的都尉,我也实在难以取舍。不如就命五人各为校尉,都尉一职暂由我来担当。”
徐盛乐进等人胸膛起伏,面色涨红,豪迈地齐声应道:“谨受命!”王易接着说:“老管统领骑军,帅千人。文谦文向及阿仓和老裴各领二千人。每人分部四十队
董袭凌操眼巴巴地看着王易。潘璋心情忐忑,而袁敏虽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对王易接下来的布置十分在意。
却见王易换以和蔼的笑容,说道:“元代几位随我较晚,但也个个,身怀巨才,器量伟章,只是如今我另有他意,正欲往其他地方打算。
众人不知王易深意如何,只能认真听来。王易道:“自夫差为勾践所灭以来,吴国水军日益废弛。故吴王刘谤图谋不轨,然而他妄举不义时,也并未对吴国舟军有所整顿。中平元年我南下渡江时,为水寇张多所困,不得已珍灭其塞。释归其所虏平民。去年我在顾家筵席时,又听说震泽(今太湖)一带水匪肆虐猖撼。所以我再三思考。觉得是要兴建一支水军,扫清吴郡的水面。”
董袭凌操听王易这样说,还以为王易是要将水军重任交给自己。他们刚才一路走来,已经被三条“船”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了,如果以后就要率领由这种磅礴大舰组成的水军话,敌人岂不都成了土鸡瓦狗!
徐盛和乐进不禁投来羡慕的目光。
组建一支水军对于一支扎根于吴会之地的政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譬如南宋在元军倾尽全力南下时,正是靠了长江水军的苦苦周旋,才赢得了一些回转的时间。而南唐水军形同虚设,以至竟叫赵匡胤在长江上搭起了一座浮桥,让北军长驱南下。
然而王易却出乎他们意料地说:“今年孟夏之季我们就要经由海路北上,届时我将对你们进行考察。舟船之事不比纵马驰骋,操舵,控帆,号令,我所枚举之事的难度。都倍于步卒军阵。你们可不要小觑了它啊!”
张练道:“既然主公已将大计定好。那么谁随同主公北上,谁留在吴郡呢?”
王易笑道:“刚才我所提到将要做职官的,我不日就会向朝廷写荐书,所以这些人就留在吴郡等候通知。其余人等尽皆随我北上!”
王易回顾自己这一年在吴郡的所做所为。或许使用了那么一些恶毒的手段。或许暗蓄实力形同谋反,然而他的根基终究是打了下来。
而后他和一同心月复在议事厅里将展大计的脉络理得清晰异常,具体到每一个细节。
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得到了委派。然而诸位鱼贯走出时,落在最后的李严沉默寡言。
王易一把按住李严的肩膀,道:“正方,你心中奇略百出,断然不逊子布公仁,为何还要做一匹萧萧而鸣的班马呢!”
李严的肩膀仿佛触电似的震颤了几下,随后他如同木偶人般转过身子,倾身拜伏:“主公!”
其实他在和董袭会面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老友重逢的喜悦,那种在躲避通辑的羁旅中被收起来的漏*点又重新点燃了。王易身负两千石之职,他出现在李严眼中的每一步。都会让李严深思熟虑。甚至至于辗转反侧。
王易将他扶起来,爽朗地笑道:“走吧,且让我们再去将吴郡游览一遍。北上的事,我希望让你去通知故太守盛孝章。他曾说要去青州寻访故人孔文举,我们不如载他一程。”
盛宪在春天受了风寒,到了孟夏又被湿褥之气浸坏了身子。不过在那个早晨他突然接到一封漂亮的硬纸信封,那信封不仅散着芦苇般的清醇味道,淡翠色的封皮更是有条条梭状的凸起,手感极佳。盛宪有些颤抖地拆开缄口,取出鱼形信纸,在行,他看到小子海盐王易顿再拜后就轻笑了出来,但很快他的面色凝重起来。
信封是以小子王易顿再拜,“惶恐惶恐”结束的。盛宪恍然若失地用手指抚模着鱼子形的信封纸突起,两眼空洞地盯着眼前三步的廓脸后生。喃喃道:“王易真恶少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