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又走在青石板上,踩着车辙,像是踩在自己灵魂中那道伤痕上,疼得撕心裂肺。沿着龙河河畔,向租住的小屋走去。经过龙桥底下,一排排美容院和洗头房里伸出一个个浓妆艳抹的脸。
“帅哥,进来啊!”
“五十块,全套!”
“六十块,口活儿!”
这些声音向潮水一样涌来,萧天只是低着头沿着河畔的水泥路走着,突然对着她们愤怒地说:“滚!我操你妈!”
一扇扇茶色的玻璃门立即掩得严严实实了,里面传来一阵阵放荡的笑声。
走上廊桥,一群老者正在唱着黄梅戏,另一群老者正在围观着欢笑。萧天从中缓缓地穿了过去,有风徐徐吹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叶子飘了过去,没有一丝声响。
回到小屋里,他从抽屉里拿起那把刀口卷起了一道弯的菜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握得手背上青筋暴凸。他已经用全身所有的力气握着这把刀。他一直怔怔地站在窗前。很长一段时间过后,他感到了一阵虚月兑,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床上,但菜刀还是握在手里,用着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
他想用这把菜刀砍下韩大牛的头。
他给韩大牛拨手机的手指在颤抖,说:“马上过来。有事找你。”
挂了手机,手机从他手心里滑落到了地上,他突然之间连握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
菜刀也“哐当”一声落地。
这把菜刀不应该去砍韩大牛,而应该砍他自己。
他忽然又是泪流满面。
等了很长时间,韩大牛没有来,也幸好没有来。
萧天给一个朋友赵尊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近几天带几个小弟把韩大牛教训一顿,最好把头打破,跟他说明了韩大牛的工作单位,并详尽描述了韩大牛的长相。赵尊说:“天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
赵尊正在人民路开着一个赌场,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电子赌博机,前年一年时间就赚了一百多万。这两年,把资金又投放在高利贷业务上,为了这个业务做得顺畅,他在龙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在高中时矮萧天一届,是一个很小的小混混儿,常常在街头惹是生非,自己解决不了,就喊萧天去帮忙。因为萧天曾拜师学过散打,又自学过一年的截拳道,手底下也有二十几个小弟,在龙城五中一带也是一个极其狂妄的主儿。赵尊那时一直都是“天哥天哥”地喊我,就算现在混得比他好,可能是喊成了习惯,还是尊称萧天为“天哥”。
萧天躺在床上,想像着韩大牛被赵尊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心里有些慰藉,但以后将愧对小红,也无法弥补她心灵上的创伤。
一个白天都这样躺在床上,动也没有动。
他陷进了无穷地自责之中。
窗外的街道逐渐黯淡下来,霓虹闪烁,光线从窗户中透进来,把他的影子投在了墙上,忽大忽小,恍惚中,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阴暗中的魔鬼。
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天一亮,他就匆匆赶往小红的住所去。门是紧闭的,还上了锁,他便给小红打了电话,关机。他只好四处找人询问一下,看见前面有一个老太太正在门里往外倒着一盆脏水,便问:“你知道17号租房的小女孩到哪去了?”
老太太不看他,转身往屋里走去,边走边说:“这里的房子统统要拆了,全搬走了,我们也要搬了。”
原来小红搬走了。
赵尊来电话了,说事情已经照办了。萧天让他到小屋来叙说详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