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法 第一百四十六话

作者 : 赵震

长风席卷天地,天地沉默;长风席卷长河,长河翻滚;长风席卷森林,森林欢笑;长风席卷街巷,街巷呼啸。

街巷尽头,天光很白。尽头风大,卷起灰尘,肆意挥洒。逆光中行来一个人,面如朗空,身材恰好,举止言谈皆不凡,此人正是苏破。苏破这是要去哪儿呢?没有人知道。似乎只有苏破自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然而,苏破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儿里,他只是想行在街上,前行、前行……

在苏破前进时,大风拼了命地往他衣襟里灌,苏破感觉很温暖,因为他有功力在身体里运转。苏破的这种本领你并不陌生,早在苏破风餐露宿的时侯,我们说过,苏破运行功力,以来取暖,彻夜不寒。

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洁白的石头做的护栏立在那里,过去,就是寒冷的河流,河水的寒气逼人,他哽咽流走。苏破双手扶住护栏上的突出的雕花柱头,眼望河流,又仰望苍穹,虽然苏破身体不凉,但他的心已如寒风般冰凉。前方,正前方,巨大的河水在天空下面波光粼粼,远处,超大面积的水域明明灭灭地闪烁,好大的水,好多的水,在大面积的水面上,一只木舟,独自前行,它是驶往地平线的,然而,苏破不知道它具体驶往哪里。突然,苏破觉察自己像那木舟,无依无靠,孤独前行……

水面忽然“咕咚”一声响,巨大的水花溅了苏破一身,苏破被吓了一跳,苏破虽然被吓了一跳,可是,他并没有跳起来。苏破心跳快,转身,见到欧阳虎,他手中不仅有酒,还有肉,欧阳虎说道:

“一块石头就吓你一跳,你真不是大丈夫,你就不是个男人,哈哈,怎么样,你看看,我这拿的,酒也有,肉也有,这酒是玉女酒,和女人有关呐,据说是女人静心制成的,故传为玉女酒,这肉是水晶驴肉,十分可口,这么多呢,来一起品尝。”

苏破笑了笑,他真的觉得这个欧阳虎是个活宝,他就是个活宝,虽然在家里脾气不好,老打女儿,可是,对待哥们那是绝对讲义气。苏破不说话,过来瞧视欧阳虎的酒肉,看起来都很不错。

他们席地而坐,就要吃喝,此时,一道白影扑过来,苏破举头一望,原来是杨紫灵,苏破惊喜,说道:

“你怎么来啦?”

“你这老虎也是,大寒天气带苏破在这里吃喝这些东西,吃坏苏破身体怎办?”杨紫灵不客气地说道。随即携了苏破当空掠去,瞬间不见踪影。以前,谷蝶携过苏破,那个时侯苏破被人欺负,是谷蝶出面相助,然后救出苏破。这些苏破都还记得,而此时,携自己的人又是杨紫灵,苏破也不说话,看她能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

杨紫灵对苏破说道:“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忧伤。”

苏破颇有无助地说道:“我有时侯,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弱的人,别人都是强者,别人都高大无比,只有我是瘦小的,我受排挤,受指责,然而,很多不快乐的情绪都是因为我心中的假想敌在作怪,这真是奇异的事情。我与陌生人接触,我会假想很多与他发生摩擦的情景,每当假想那场景,我就血往上涌,我就心跳加快,我几乎快窒息,我不能够理解别人的一举一动,别人似乎也不能理解我,我们之间就产生摩擦,当然,很多我所谓的摩擦与冲突发生在假想的世界里,即便如此,我还是会难过。有时,我真的很难过,我的无助是那样的深。当我说出我的无助,是不是说明我是一个弱者?我不愿意做一个弱者让别人瞧不起乃至欺负,所以,我选择沉默。由于长期的沉默,我在不恰当的时间爆发,过后,我又出现深度的羞愧。我不知道路该怎么走,当我走错路时,我悲伤,别人指责我,指责完,我仍然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苏破,”杨紫灵抱紧苏破的头,沉默良久。杨紫灵似有所悟地说道:

“你知道吗?鸡蛋以为自己是最强大的,可是,碰到石头就破碎,石头以为自己是强大的,碰到铁锤就破碎,水则不这样想,它认为自己是弱的,但是,水却可以卷走石头包括铁锤,你看见过大片的水域,它看起来是那样平静,可是,当水激荡起来,那气势何其汹涌。所以,苏破,我们要像水那样,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安详,遇见石头,我们要拿出力量,我们该厉害时,要厉害。”

苏破只觉得杨紫灵的话有道理,心里将杨紫灵的话想了一遍又一遍,他不仅感受到温暖,还获得很大的力量。苏破开始露出笑容,他抱着杨紫灵腰部的手臂,感觉到来自杨紫灵的淡淡体温。

杨紫灵微微笑着,苏破从侧面看到这笑容,苏破感觉自己的灵魂完全融入到杨紫灵的精神世界里,苏破整个身体酥了。

杨紫灵携苏破落在一片草地上,草都枯黄,不过倒还干净,杨紫灵忽然转过身,笑靥如浪花地说道:“怎么样?这里不错,那个老虎叫你喝酒吃肉,把你都给带俗了,以后,要学会拒绝,他请你做什么,你也不去,你可记着了。”

“你说的,我都记着,紫灵,这个地方好美啊,你看远处树的姿态,它们不一样,各有各的英姿。”苏破很投入地说道。苏破真的有时侯说话做事很投入,非常投入,不是一般地投入。苏破长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赖性很强,然而,苏破的缺点正在被一点点抹去,因为他在悄然发生变化。

“苏破,这里有花,你快采了给我戴上。”杨紫灵在一大丛野花旁弯来,她的衣服是淡黄色的,她的衣服华美,当然人更美。苏破过去,小心采下一朵花,为杨紫灵戴在发上,杨紫灵披散的头发点缀上这朵花,显得更唯美。

“你好美。”苏破由衷地说。

苏破记起在喻和的庄上,他和玛丽到那花园里去,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苏破采了花为玛丽戴上,然后他们还去捉了鱼。这些记忆在现在回想起来带有泥土的芳香、花的香气,还有清新的空气。想到这些,苏破内心甜美,一些乌云般的情绪也随之消失,苏破又由衷地对杨紫灵说了句:“你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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