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主任很满足地从招待所出来,寂静的楼梯间,脚步的声音格外具有立体感,他觉得这声控开关也应该在教师宿舍楼安装,因为它一个服务周到体贴的人,能及时地让灯泡亮起来,让人能从容地走下楼梯或体面地走上楼梯,这该是多么舒爽的一件事啊。
虽然是夜里四点多,新疆六月份的晴朗夜晚不算寒冷,天空中除了繁星点点,如同白天,它纯净得就像一块蓝色的大幕,远远的山峰是那大幕下的一道黑魆魆的点缀,校园一人多高的小树影影绰绰,楼房在夜色下显得那么高大,一切静谧得是那么醉人。
姜玉枝老师那苦苦哀求的一幕让他难忘。
二十世纪最后一个暑假即将结束,这所欧式风格的学校迎来了一批新老师,他们上岗前的第一次培训会在教学楼第一阶梯教室举行。
姜玉枝老师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头发盘在后面,身着带尖领的红色紧身上衣,下穿黑绿相间的条纹大摆裙,显得格外地惹眼,她认真地听着主席台上校长的讲话,不时地做着笔记。
校长两边,学部校长、后勤校长和政教校长把主席台第一排坐了个满满当当,后勤校长最后一个发言完毕的时候,新教师培训动员会已经进行了多四个小时。
没有什么比成功更激动人心,当这三十多个来自全国各地的“教学精英”成功地走进校园,又成功地走出教学楼阶梯教室,就像那些刚刚拿到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的学子,有无限的自豪和骄傲,他们无不被校长那激动人心的鼓励所感染,神采飞扬的脸庞上洋溢着自豪感和幸福感。
玉枝老师和其他老师一样,她从台阶上款款而下,就像是一个歌手唱完了一曲,得意地走下舞台一样,她把那印有学校名称字样的公文包提在手里,头脑里的血液就像一锅开水,咕咕咕地沸腾着。
遗憾的是,老徐不在主席台上,不过,玉枝觉得老徐本该在主席台上有个位置。
玉枝老师被安排在初中二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课和一个班的班主任,她是顶替已经跳槽的某个老师的位置,这个班是整个年级最好的班,这也是老徐帮她争取来的。
老徐仍然是年级主任,家属被安排在宣传办分发报刊杂志。
玉枝来的第一天,她就兴冲冲地上了教工宿舍楼四楼,敲开老徐那一个406号,希望一头扑在他的怀里,但是开门的是老徐的老婆,充满期待的笑容停滞了,这让两个面对面的女人很是尴尬。
老徐的老婆问玉枝找谁,玉枝说找老袁,老徐的老婆这才轻松一笑,说人家老袁已经在天津某私立学校应聘成功,这会儿可能就在那边上着班呢。
那天,玉枝在楼道里把这事跟老徐讲罢,老徐哈哈大笑,说:“这才叫急中生智,这才叫聪明!你的老乡在天津,薪酬比这里高出五分之一,相当于在这里干班主任的待遇!”
玉枝似乎有些遗憾,但是这不影响她快活的心情,在徐主任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暗自跟自己说,总有一天自己也能跳到更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