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妈妈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寺院,门口总是会有乞讨的老者。
平时肖楠不从这里走,就是怕看到这些老者,免不了心软就给了钱,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她不知道这些钱最终会进入谁的兜里。
这一天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这里,看到了几个乞讨的老者。
其中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显然已经很旧,穿在身上很不合身,而且很脏。
路过他身旁的时候,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作揖乞讨,而是出神地看着手里的照片,根本没有留意到她。
肖楠不自觉地走向他,眼神留在了他手中的黑白照片上,照片上是一对双胞胎。
不知道有人走来,老者擦了把眼睛,一抬头,看见一个姑娘,像是不喜欢被人看到自己的窘迫,老者从地上站了起来,把照片仔细地揣进衣兜里。
坐了太久,忽然站起来,腿有些不听使唤地颤了几下。
肖楠下意识地过去扶,“你哪里不舒服吗?”
老者摇摇头,戒备地推开她的手,“没事没事。”
“哎!”肖楠走上前去,从包里掏出二百元。还没等她动作,老者握住了她的手,往她这边推,“我不要钱。”
肖楠一愣,他不是乞丐?
这样,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错把人当乞丐很不礼貌,可是看他的样子的确也是有困难的人。
“那就麻烦您帮我捐给寺院,我时间紧,来不及进去,可以吗?”
老者转眼过来,眼中还闪着泪,伸出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又用五指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才道,“姑娘真是好人。”
接过了那二百元,塞进兜里,费力地向寺院门口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肖楠的心底升起了浓浓的悲伤情绪,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男人到了这步田地?
脚边,一张报纸随风卷在地面上,从肖楠脚边划过。
路边的环卫阿姨拾起报纸,还随手翻了翻,一看,居然是两年前的一张旧报纸。上面有一则社会新闻,“S市高速路车祸,两个新婚家庭不幸遇难,只有一个两个月的婴儿生还。”
环卫阿姨摇了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就塞进了垃圾袋里。
“我的报纸,我的报纸呢?谁看到了我的报纸?”老者从寺院里出来,发现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那张旧报纸不见了,开始失心一样的大喊,引来众人围观,众人都不知道他找什么报纸,只告诉他可能刚刚被当垃圾收走了。
老者冲出人群,奔向路边的垃圾桶,埋头翻了开来。
他的眼泪滴在龟裂的手背上,老者发了疯一样地翻,终于在翻到第七个垃圾桶的时候,找到了那张已经沾上了菜汤的,有了馊味的旧报纸,紧紧地握在手心,然后月兑力地滑坐在地上,哇哇地哭起来。
夜晚的T市。
马路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老者在寺院墙外的一处远离马路的空地上,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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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进落地窗,银白色的光照着沙发上的修长的身影。
沙发上的人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梦里,血肉模糊的天耀瘫坐在驾驶位上,如同被鲜血浸泡过的手漂浮在空中,向是想要够到什么。
不断冒着血的嘴一张一合地像是在说:“孩子……孩子……”
副驾驶上,已经满面鲜血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血染的被子,被子里面包裹着一团血肉。
车窗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孩,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耀!天耀!天耀!!!”
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黑暗。
席天阳打开灯,双手抱头,深深地呼了几口气。
噩梦!同样的噩梦!
如此地真实,就像两年前的那天,天耀出事的那天,正坐在电脑前编程的他忽然心头绞痛,无法呼吸,紧跟着晕了过去。
也许,就像少楠说的那样,双胞胎是有感应的,那一天,他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次一样,醒来居然闻得天耀的死讯。也就在那一天,他失去了三个亲人,哥哥,嫂嫂,还有那个两个月大的生来就喜欢粘着他的孩子毛毛,那曾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就为了守住这份幸福,他和少楠变成了情侣。
可是,一夜之间,那个家没了,少楠崩溃了!爸爸也不知去向!
洗手间里,席天阳狠往自己脸上扑凉水,黑色的衬衫已经被凉水打湿,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他恍惚地伸出手,描画着镜子上的轮廓,“天耀!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同生同死?”
水池上方的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空落落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着。
作者题外话:人物关系渐渐明朗,大家猜出来了没有,这个老者是谁呢?貌似是个很简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