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后,纽约。
依循着长久以来的乔家传统,即使身在国外,农历年一家团圆的习俗依旧不可免。因此乔佩妤早早排好假,提前在除夕一早便带着恩恩来到弟弟家,帮忙准备年夜菜,结果——
“洪栗安,你在这里干么?!”乔佩妤一进厨房便瞧见他穿着围裙在洗菜,当场傻眼。
“你问什么傻话?栗安当然是在帮我的忙。”乔母没停下手上包饺子的动作,飞快瞄了女儿一眼。“你还傻愣在那里干么?快点去帮忙,把高丽菜剁一剁。”
她咬了咬下唇,也不追问了,听话地站到洪栗安身旁,将他洗好的高丽菜拿来处理。
反正不用问她也知道,这男人又来“巴结”她家人了。
“姊夫——”
乔佩妤的弟弟一头闯进厨房,虽然接收到二姊扫来的警告眼神,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我车送修了,明天才会好,你车可不可以借我一下?双胞胎的尿布快没了,我想去补一下货。”
“好。钥匙放在玄关鞋柜上,你自己拿。”
“我知道了,谢谢姊夫!”
“乔善成!”乔佩妤回头要开骂,弟弟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呵呵。”
“有什么好笑?”她迁怒地白了身旁男人一眼。
她真的很呕!
他冒充身分和她交往,那段日子她心里有多煎熬,为他哭、为他笑,只差没精神衰弱,即使他的确有苦衷,她也能理解,但是要轻易原谅这一切,她怎么甘心?
可是这男人真的太奸诈了!
留下恩恩当说客不够,还出动他父母押着双胞胎哥哥来向她道歉,这也就算了,洪栗安想求她原谅,他父母居然也陪着向她道歉,幸好她手脚快,及时阻止两位老人家,否则自己不晓得要折寿多少。
之后做爸爸的骂归骂,却也拐弯抹角地夸赞这老三从小痹巧老实又有责任心,保证绝对和他二哥完全不同。做妈妈的则是不断自责没教好孩子,害了她们姊妹受罪,哭着求她原谅儿子好心做坏事,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千万别意气用事,毁了一段能重续两家缘分的好姻缘。
她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温情攻势,最后只能反过来请两老给她时间,答应他们自己一定会考虑清楚再作决定。
明明都说好了,她也带着恩恩回西雅图,万万想不到的是,洪栗安却瞒着她,立即带父母来纽约见她家人、挖她墙角。
事后她听弟妹说,前姊夫那回也被押来,一见他立刻冒火的弟弟,手刀便要劈下去,但对方十分认分地下跪忏悔,自动奉上要作为恩恩扶养费的巨额支票,表明除非乔家人主动出让,否则绝对不会强抢恩恩监护权,还留下签名文件,保证每年一定会拨出时间来陪恩恩。
洪家二老更感性地说要把自家老三“捐”出来当乔家半子,不是取代,而是多少弥补她母亲失去女儿的伤痛,代替她大姊尽孝,也为他孪生哥哥带给乔家人的伤害多少赎点罪,以后乔家和洪家便是不分彼此的一家人,如果洪栗安敢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要打、要骂、要劈,洪家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还会帮着补上一顿家法伺候。
然后,当洪栗安拿出了那份他已经签名的婚前协议书,她家人们看完也全部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为了巴结她最重视的家人们,洪栗安做的何止这些?
每个礼拜至少一通电话向她母亲请安,每个月至少飞来美国一趟,先到纽约见她母亲、送些礼物,再转飞西雅图找她和恩恩,还成为“吉兆精品”在美国筹设工坊的先锋部队,顺理成章在这儿工作、定居,让担心她要远嫁台湾,连恩恩都不知几年才能见上一面的家人们更加安心。
就这样,洪栗安将他们的心蚕食鲸吞,明明自己还没答应要嫁,家人们都已经把他当成了“准家人”,听她弟弟刚刚叫那声“姊夫”叫得多顺口?好像除了她,所有人都忘了他跟那个被姊姊捉奸在床又不认儿子的男人是双胞胎,反而站到他那边,一天到晚帮忙催婚,迟迟不嫁倒成为她的错了。
“心机鬼!”她每每想到这些事都忍不住念他一句。
“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乐意用尽心机。”洪栗安望着她,深情低语。“老婆,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不要乱叫!”她红了脸,真讨厌明明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会轻易为了他炽热眸光而心跳加速的自己。
“我知道什么时候。”乔母加入话题。“我跟栗安他爸妈已经说好,下个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订婚、结婚一起,两家客人一起请,好好热闹一下!我知道你们两个工作忙,所以趁春节期间把要请的亲友名单拟好给我——”
“妈,我——”
“佩妤啊,妈的新年愿望就是越快看见你和栗安结婚越好。”乔母回头看着女儿,一脸哀愁。“你真的忍心让妈为了你的婚事继续每天烦恼?要知道,你年纪不小,表示我年纪更大,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妈,要过年了,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乔佩妤皱眉打断母亲的话,听来让她好揪心。
“想要妈开心就听话,女孩子脾气不要那么硬,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像栗安这么好的男人没得挑了,什么都顺你、听你的,你再不满意,小心遭天谴,被其他识货的女人把他拐走。”
“妈,那是不可能的。”洪栗安喊得更顺口。“这辈子除了佩妤,别的女人我都没兴趣。”
“你这傻小子,我在帮你说话还扯我后腿?不知道就是你太死心眼,我们家佩妤才会吃定你吗——你,不要笑!”捉到女儿偷笑,乔母更是好气又好笑。“反正不管你愿不愿意,下个月十八号就是你结婚的日子,记得请假。”
“哪有人这样?”乔佩妤可笑不出来了。
不是她真不想嫁,拖了这么久,气早消了,加上洪栗安对她也是一心一意,趁这时候有个台阶下也好,只是婚礼准备时间不到一个月,她会累死啊……
“我就是这样。”乔母才不理她。“栗安接受杂志专访的时候已经提过你是他未婚妻,照片都放上去了,亲戚、朋友、同事、邻居,谁不知道你们是一对?你玩人家儿子玩那么久,也该给栗安一个名分,给他父母一个交代,不然人家会说我家教不好——”
“玩——”乔佩妤脸庞爆红。“妈,注意一下您的用辞,我什么时候玩他了?”
身旁男人不洗菜了,屈指数了起来。“呃,在台湾的时候,还有今年你生日和圣诞节——”
“洪栗安!”她气得跺脚,只差没顺手拿菜刀丢他。
“什么?就这样?次数太少了!”乔母听了猛摇头。“栗安,你要加油一点,这么拖,我什么时候才能再抱到外孙?”
“妈!”丢脸死了!有做母亲的人这样说话的吗?
洪栗安一脸委屈与为难。“妈,我天天都想加油,但是她都会踢我下床,不知道是不是嫌我技术不好——”
“洪、栗、安!”乔佩妤的理智线就此绷断。
“妈,菜放着,我待会儿再回来洗。”他也管不了水龙头还开着,转身就逃。
“你别跑!”
“怎么可能?你先把菜刀放下再说。”
“好,我砍死你就放!”
“老婆——”
“你喊我『妈』都没用!”
乔母瞠目结舌看着,这真是自己那个沉稳冷静,纵使在家人面前也会刻意压抑情绪,不让父母担心的小女儿吗?
一会儿,她忍不住笑了。看来爱情真有让人改变性格的魔力,女儿这么活力十足、泼辣率真的一面,感觉有生命多了,虽然看了有些不习惯,但绝对比让人猜不出情绪的时候好得太多。
不过,被女儿拿着菜刀追的“受害者”虽然笑着,看来一点也不担心,还乐在其中,但她老人家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乔佩妤!把菜刀给我拿回来!”
还是母亲的话有用,她乖乖回来放下菜刀,马上又转身追着洪栗安满屋跑。
“洪栗安!你别以为有我妈让你撑腰就得意忘形,你再不停下来让我打个过瘾,结婚当晚我就跟你分房睡!”
乔母在厨房里摇头笑着,下一秒,马上听见有人被揍得唉唉叫的声音。
“喔,老婆,轻一点,要内伤了……”
比起洞房花烛夜得抱枕独眠的苦,他当然明智地选择挨几下绣花拳头。
反正她虽有武术底子,也只是做做样子,根本舍不得真的用力,完全不痛不痒,他就配合地喊几下装疼。
重点是,刚刚她的确是亲口说了“结婚当晚”这四个关键词。
天可怜见,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在配偶栏上填上“乔佩妤”这三个大字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