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拜礼过后,素珍随其余九人缓缓站立起来.
他们都是此次会试的月兑颖者。
眼前是许多人穷一生也未曾可见的盛大殿堂,凌驾于万万人.权力之顶的治国重臣刻。
可惜,这所有风流与美丽,此刻似乎都与她无关。
死死盯着这大殿最瞩目位置上的男人,素珍将早已修剪得秃秃的指甲掐入掌心。
那人和她相隔太远,冠上珠帘轻垂,半遮着脸面,看不清模样。
还在先帝治丧期间,他外罩一身玄黑宽袍,袍螣九道凌云金龙,两手抓握在銮座两端,袍踞在椅下微微荡起。
谁来告诉她,为何只不过一袭玄色,竟亦如此逼人,挤得她心头慌恨又疼,那种堵闷,便像被厚褥狠狠裹压,怎么挣扎也无法喘过气来,几临频死。
就仿佛,他其实早透过珠帘子,也在将她打量噱。
她一惊,虽说两相皆看不得太清,但万一教谁发现异样便麻烦,咬牙又咬牙,她转向左右文武百官观察而去。
今日的金銮殿,和平日一样,因为满朝文武,济济一堂,亦和平日不一样,因一朝文武皆被皇帝赐了席座。
右首武将,红缨铁盔,软铠卫衣,正正萧飒气昂;左侧文臣,乌纱玳瑁,绶带枣袍,那是雅尔风存。
銮座上,男人一笑,一声“众卿入座吧”令下,满朝文武嘹呼万岁,那暗红袍子便如水似漪缓缓在地上铺展开来,一场意气风发在这一瞬被全数写尽。
大红毡毯正中亦已备下案几。十桌十座,案上设文房四宝,只待笔挥墨舞。
素珍深深吸了口气,她今日要用尽所有力气去赴这场约,哪怕此刻她想她已猜到昔日那位木大哥是什么人。
位列文官之首,不过数人。
木取于权,三来自非。
严鞑、魏城辉身在其中,除去当朝左相权非同,还有谁有资格站在他们身边?
除去这位左相,谁还会凭兴致每届赴考,最后又年年旁落,只因这位多年前的状元早已位极人臣,自己的卷子只能自己抽起,孤芳自赏。
昨日宁安一夜看他和李兆廷以友相称,竟一时忘了李兆廷是受谁之邀而来。
国子监里,他一声“晁晃住手”,听说晁晃乃是多年前武状元,随非同入朝,为国效命,以非同为兄,一生只为权相而战。
种种,她早该省悟的。
此时,晁晃和霍长安位于殿右武将之列,那晚客栈跟在慕容六身边的老者也在,他是谁?
而于殿上左偏角,当日法场上所见的三王爷四王爷都在,另有五六个男子,募容七、慕容九也在其中。
虽未必人人有实权,但这些应该便是一众皇亲国戚了。
可是,慕容六呢?他怎么没在这里?
这人既得连玉看重,这种重要时刻,怎会不在?
她正心生疑虑,又见文官中,被她诳过座位筹的吏部侍郎高朝义和打过她的刑部尚书萧越朝她看来,心思难辨,她赶紧收敛侧目,不意竟碰上权非同投来的目光。
他朝她轻轻一笑。
她亦一如初见,回他一笑,仿佛他还是当日那个一见投缘的朋友,刻意隐瞒身份一事不曾发生。
权非同略一拧眉,唇角随之又浅浅翘起,缓缓之间,目光魅然,又朝她努努嘴,示意严鞑方向。
严鞑这位数朝老臣,这时正在皇帝目光的示意下,出列宣道:“吾皇有示,今为殿试期,望各士子于御前尽显风.***,令朝廷选出国之栋,民之梁,为国为民再添新员!”
一语方罢,素珍能感到身边众子的激.动,与百官亦略带紧张的观望。
她舌忝舌忝有些发干的唇瓣,袖子中双手握的紧紧的,被连欣射杀的孩子,展货会上粮油瓷缎,捡拾银子的贫汉小孩……一幕幕情景在脑里闪过,大仇以外,此刻心里竟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她又咽了口唾沫,仔细听严鞑讲题。
“请立题论我大周士农工商各道利弊,以治理之法破题。在座每位大人将获发竹签三枚,其上分别刻有状元、榜眼与探花名位。试毕,各考生将试卷交予各位大人考核,每位大人请将自己手中签子交予心仪者,如此,得签最多三位将成为本届科举考试最终月兑颖者。”
严鞑这一宣读完,自己也愣得一愣,殿试从来都是天子亲点,这……
堂下,自是一阵惊骇。
这时,连玉自座上缓缓站起来,一览众臣道:“朕登基未久,眼界尚浅,殿上都是我大周重臣,见多识广,根基……厚实。”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方笑道:“此是朕登基以来第一届科举,科举乃大事,事关百姓社稷福祉,还是请诸位帮朕拿个主意吧。”
“臣等不敢。”
众臣闻言,面面相觑,目有疑色,皆起而下跪。
连琴瞥了连捷一眼,连捷赶紧看向严鞑,严鞑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魏成辉此时一瞥权非同,只见对方微微敛眸,他心里一笑:噢,连玉,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局大势已定,你来个顺水推舟,成全权相国?”
“朕意已决,开始考试吧。”
连玉声音淡淡传来,又是那种感觉,熟悉……这乱七八糟想的什么呢,素珍一甩脑袋,一看各人在一众内侍的带领下,已向座位过去,她也赶紧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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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各种礼物月票和留言。下更“状元郎,可愿从此为朕开路护航”素玉二人正式见面,那个分外眼红,殿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