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信是很快的,即使有好多页,但是她看的快,一会儿就看完了,怅然若失的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又细细的看了好几遍,从一开始的开心到最后的撇着嘴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还是拿了毛笔蘸了墨水准备给他回信,攥着毛笔良久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要写的话太多了,又担心他行军路上整日抱着个女人的书信看影响不好,于是啃着笔头想了很久,才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了八个字。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写完之后,她又笨拙的在落款处画了一只咧着嘴笑的小兔子,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毛笔,将信笺叠好,装进了信筒里,又将李修谌的书信好好的放好,这才抿嘴一笑。
韩采薇微微敛眉,却看到窗根子底下摆着几株恹了的花,她皱眉蹲下来,伸手抹了抹那枝干,又俯身去闻了闻,脸上便浮现了一层阴霾,季昭熙的病果然没好,她果然也没有喝她送来的汤药,如果喝了的话病是一定会好些的,她不喝也就算了,居然还倒在这些盆栽里,实在是叫人气愤!
双儿转头一见是她,忙过来道:“那奴婢去加衣服了,这一场雨下来,倒是比白日里冷多了!”喝自气没。
“主子不喝韩夫人送来的药,又不肯喝从前的那些药,这要是病势愈发沉重可怎么办呢?若是弄坏了什么,奴婢可担当不起啊!何况那件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死者已矣,更是不愿意看到主子这样,主子这又是何必呢?”
“可府里的事儿总不叫主子省心,主子好歹也要为自己着想啊!”zVXC。
她瞧着里屋还亮着灯烛,便知季昭熙还没有睡下。
韩采薇正在怒火中烧之时,里头又在说话。
窗前看雨终究是气氛不够,她打开门,见双儿就站在门口,两只手还抱着手臂似是很冷的样子,便皱眉道:“你一直在这里守着做什么?下雨了,很冷的,你去多穿一件吧!要不你进屋坐坐呗!”
韩采薇淡淡一笑:“那是当然,你快去吧!”等双儿走了两步,她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道,“王妃那边的药可有送过去么?”
季昭熙在里头低低一叹:“春华,我不喝她的药你心里明白,我也并不是不愿意喝,我知道若是直说了总是拂了她的面子不好,毕竟她也是为了我好,可这几日我实在是心里难过,她的药我喝不下,从前的汤药我更是喝不下,再过几日就是他的忌日了,等过了这些日子,我再好好儿调理吧!”
季昭熙似是微微笑了一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的,没事的,咳咳咳——”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撑着伞走进了园中,许是到了晚上又下了雨,院子里竟连一个下人也没有,韩采薇只得独自一人收了伞,走到那遍布竹子的回廊之中,快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里面隐约有人声传来,她一抬眸,才发现自己原来转到了季昭熙内室的窗边,刚要离开,却听见里面有春华的声音。
春华忙过来给她顺气,声音里都带了哽咽了:“主子年年如此,怎么能不叫人担心呢?就算是为了——主子也得保重自己个儿啊!”
“主子要写回信给王爷么?”
王府的路她已走熟了,根本不需要人带路,走了不多时就到了蕴至园门前。
刚要走进去,却注意到前些时候看见的马蹄莲的花全都不见了,像是被人摘去了似的,韩采薇瞧了一会儿,想是她那日提醒了季昭熙之后,季昭熙便着人摘了去,免得不小心误食中毒了就不好办了。
韩采薇微微皱眉,病好了?不可能啊,她今夜还瞧着季昭熙的气色不是很好呢!再一抬眸见双儿愣在那里,便浅笑道:“你去吧,没事儿,我就随便问问。”
她对于猜度人心不太擅长,或许王氏和旁氏的心思在她们说了话之后便能知晓一二,但是却无论如何猜不到季昭熙的心思,她又是个藏不住的人,虽然这是别人的伤痛处,如今她也得去问问,不然总还是难以理解。
如今只剩下翠绿的叶子,在这深寂的夜里,再也没有那一日她在雨中瞧见的灵动好看了。
书信的事儿完成了,她走到窗前,本想看看外头有没有月亮,可刚走过去却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开窗格,就清晰的听到了雨打芭蕉的声音,随即有一种沁凉的秋意涌了进来,她只穿了一件单衣,立刻变感觉到了凉意,忙回身去找了一件外袍披上,顿时暖和不少。
幸而李修谌还留着那个搭在花架上的灯盏,每走几步都会有,虽还是昏黄的灯光,但是还是方便了夜行的人,淅淅沥沥的小雨就在身旁,她一个人撑伞走在王府石径上,倒也是不同的感觉,秋夜的寒意之中透着点点沁凉,深吸一口气,思绪倒是清晰了很多。
双儿确实是冷了,一溜小跑回她的屋子去加衣裳穿,韩采薇本是站在廊下看雨,又一眼瞥见门角那儿放着的一把油纸伞,心念一动,把拿了油纸伞,撑开走往雨里走去,她要去蕴至园看看季昭熙,一半是不放心,一半是好奇。
双儿答道:“没有啊,昨儿春华姐姐来说王妃娘娘已经好了不需要喝药了,所以奴婢们就都不送了。”
季昭熙淡淡的声音传出来:“不必了,王爷本也不是要写信给我的,他也不过是为了表面做做样子而已,你心里也明白,何必又来问我?”
韩采薇在外头听了半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皱眉走到门口一脚踢开虚掩的门,站在门口冷声道:“有什么事情竟比你自己的身体还重要吗?即便你心里记挂他,也不该如此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