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倩,我同病相怜的好妹妹:
今年春天,晋西省千光县高村镇小儿麻痹专科医院的大门口,在公共汽车的呼啸声中,你我挥手告别至今,转瞬之间,已经整整六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半年期间,你我只互通了音信一次。——作为相逢相识相知相思的异性知己,这未免有点太不够意思了吧?
半年前,第一次收到你的回信,我不忍心让一个天真、活泼、可爱的残疾女孩失望,于是在回乡两个半月后的六月二十五日,又给你写了一封信。由于行囊羞涩,近一个月后,才于七月二十一日,在新置县邮政局投进邮筒,寄给了你。
自从向您发出这封信以后,我可以说是天天在等待、期盼中度过的,那种感觉,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度日如年!
我希望能够再一次快速的收到你的回信,就像第一次收到你的回信那样!——以便尽快了解到你身体近来的康复状况,从而放下我一颗整日悬着的心。
可直到现在,——公元1991年10月12日下午5:51分,我椅前桌后,坐在新置县阙门镇第一初级中学自己的办公室内,又旋笔展纸,给你写这第三封信时为止,你已经整整让我失望了一百八十天了!
妹妹,我不禁要问:莫非,你的家庭又遭遇了什么大的变故不成?莫非你的身体又出了什么意外不成?——我多么不愿意这样想啊!可我又不得不这样想!我不这样想,又能想些什么呢?
当然,我不会忘记,我在给你的第二封信里,都说了些什么话!我当然也可以想象,当你收到那封信,并看到那些冷酷无情的话语之后,会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绝望!
也许,能够体谅、理解兄长心情的妹妹你,真的会如兄信中所言,为了我,你甘愿忍受难耐的寂寞、孤独、相思、失落之苦了?
倩倩,现在,你总应该明白,我在这封信的开头所说的,信写成一个月后,才迟迟寄给你的真正原因了吧!——我其实是怕这封信真的伤了你的心啊!“行囊羞涩”,那只不过是一个不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
可思之再三,最终还是将信寄给了你,——你就应该想到,其实,我的内心,也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矛盾的煎熬之中!你能真正理解我的心吗?
不给你写信寄信吧,我真的是思你、想你、念你,膺记你、惦着你、牵挂你!似乎一天不想你,我这一天就没法平静度过;每一天都想你,又让我的生活每一天都没有平静过!
可给你写信寄信吧,你和我的这种不三不四、不伦不类的朋友关系,到底要保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吗?如果真到那时才可以断绝你我这种关系的话,那倒不如现在断绝的好!
古语云:送客千里总有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最终总得有断绝关系的那一天,那么我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总要断,不如现在立马断!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总比剪不断,理还乱,要来得干脆、痛快、利索些!
——等到你结婚以后,或是永远保持这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吗?真要那样的话,倩倩,你想过没有?不管是你,或者是我,都不可避免的,要遇到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尴尬、麻烦甚至痛苦!
你想过没有,真要一直这样保持下去的话,将来终究有一天,你的爱人是会发现你我这样一种关系的!到那时,你不让他想入非非,你又能让他怎么想?你又能对他怎么讲?你还能解释清楚吗?你还能洗清自己吗?你还能让他相信你说的一切吗?
所以,现在看来,在晋西治病时遇见你,认识你,结交你,不能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既然是错误,那为什么不及早刹车,及时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呢?
可话又说回来,虽然是个错误,但毕竟是美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古皆然,概莫能外!那么我们又何苦要委屈了自己,要违心放弃呢?
所以,倩倩,现在我想对你说的是,你能理解我写信给你说那些话时的心情吗?你能理解给你写了信又迟迟不敢把信寄给你时的那种矛盾心情吗?你能理解写信给你不让你再给我来信,可实际上又天天眼巴巴的盼着你的来信时的这种矛盾心情吗?
有时候平心静气想一想,觉得人真是一种古怪的动物!出尔反尔,心口不一,言行不一,表里不一,真是一个既矛盾又对立的统一体!莫非,这就是人这种高等动物和其它低等动物的唯一的本质的区别?
现在,我真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冲动,心血来潮,在那封信里,写下那样绝情的话,不该对你写下那样令你伤心的话!
但我又猜想:以你的性格,你应该不会乖乖听我的话吧!也许是你真的没收到我的第二封信呢,——可能是那封信在邮路上失落了?
妹妹,人生如梦,飘忽不定。正如你看到的这封信的信纸的天头上印着的字迹“王城市新置县阙门初中”一样,如今的我,已远离家乡,远离亲人,背井离乡,来到紧邻纵贯我国东西的铁路大动脉——陇海线边的一个乡镇——阙门,在乡中工作已经近两个月了。
从此
,命中注定,我将成为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游子,浪迹天涯,东奔西走,颠沛流离,飘忽不定!那种“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慨,应该是我最常有的慨叹了!
我不知道,你在晋西儿麻院治病出院回家时,是否走了你妈当初和我们一起回乡时,走的这条310国道。如果是的话,当时你在车上,一定听人说到过这个地方的名字!
因为,阙门不仅仅是一个豫西名镇、豫西古镇,有国家公路干线——310国道和铁路干线——陇海线穿镇而过,更重要的是,这里还雄踞着一座中国独一无二的墓志铭博物馆、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千唐志斋!
更让你意想不到的是,我现在所任教的阙门镇第一初级中学的前身嵩岳中学的创建者——张钫先生,也正是千唐志斋的创建者!因为千唐志斋原来就是张家大院——张钫先生故居的后花园!
妹妹,所有这些,想必是你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吧?那么,在这里我首先郑重的向你发出邀请:什么时候,你能来到这里,和我一起同游这座国内外闻名的名胜古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