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回到家,发现周冰雅正一脸害怕的坐在角落里,而柜台上的收银位置则被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男人占据了。
中年男人长得其实十分儒雅,穿着也很体面,无论如何也不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周冰雅害怕的大概是是他身后两个满脸横肉、荷枪实弹的保镖。
“阿迟,出去泡妞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男人看到沈子清,表情和蔼的笑道。看到男人这副和气的模样,以及沈子清微微恼怒却无可奈何的神情,总算让满月复担忧的周冰雅松了一口气。
阿迟是沈子清的小名,沈父生下沈子清时已经近六十岁,老来得子大为快慰,但又不免感叹这第二子来的太迟,于是沈子清就有了这么个小名。
“冰雅,今天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吧。”沈子清对那个男人的话没有理会,转身笑着对周冰雅说。
“可是……”周冰雅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那个一直盯着沈医生的男人,虽然看起来他和沈医生很熟,但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人。她如果走了,沈医生会不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说,“没关系,沈医生,我留下来陪你。”
沈子清愣了愣,没想到年纪小小的周冰雅居然这样“讲义气”,不禁走过去抚上她的肩膀柔声说:“你放心,我没事的,”他看了眼一直紧盯着他的中年男人说,“那是我哥。”
“啊?”周冰雅有些惊讶,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这两个气质迥异的人会是兄弟。但既然沈子清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就没有置喙的余地。想了想说,“那我先走了,沈医生。”
沈子清目送着周冰雅离开,这才坐下来跟哥哥沈子傲说话:“哥,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吗?我不是说了没事别上我这儿来么,瞧你这架势,生怕谁不知道你是黑社会似的。”
沈子傲摘下墨镜笑容满面的看着弟弟,他自己在外面杀人如麻,但对这个弟弟宝贝的很,甚至默许他月兑离沈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现下坐在沈子清面前,他眼里只看得到对方的清俊挺拔一表人才,对对方的那点埋怨视而不见:“这不是想你了么,咱们沈家家大业大,可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总得过来问问你想要什么,好给你准备。”
“我什么都不想要,”沈子清想想说,“去年你送的那个兰博基尼已经够扎眼的了,——不义之财还是少用点儿,免得我于心不安。”
沈子傲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依然表情愉快的笑道:“区区一个兰博基尼算什么?我本来打算送你个直升机,怎么样,想不想要?”
“哥,我一个开诊所的,弄辆直升机干什么?”沈子清站起身来,“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儿吃的。”
沈子傲笑的嘴巴咧到耳根上,忙跟到沈子清后边说:“好,好,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他转头挥退了两个保镖,跟着沈子清上楼。一只吉女圭女圭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沈子傲心情好,把狗拎起来搂在怀里哄小孩似的模来模去。
沈子清看得好笑,觉得哥哥倘若不做黑社会,应该是个挺和善的人。但这种假设无法成立,沈子傲从五岁起就开始杀人,十一二岁就开始贩毒,——他已经回不了头。
沈家罪孽深重,所以他才选择了学医,多救几条性命,也算是为哥哥积点德。
两人坐到饭桌上,沈子傲问:“阿迟,明天打算怎么过?”
正在吃饭的沈子清闻言笑了一下:“哥,这个你就别管了。”
沈子傲愣了愣,看着他嘴角那一抹甜蜜的笑容,忽然福至心灵:“有女人了?嘿,我想起来了,你每年生日可都是七夕,你这是——打算跟女朋友一起过?”
沈子清没说话,但那个表情已经承认,沈子傲夹了块排骨到沈子清碗里,笑道:“带来给我看看吧。”
沈子清不肯答应,因为想到叶优昙的个性,觉得她应该不会乐意被自己贸然带到家人面前,但面对哥哥期待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自从十几年前父母在一次黑道火拼中双双去世之后,一直是哥哥独自抚养他长大。他心里面虽然对他的黑道身份十分不齿,但内心深处又对这个比他大了十五岁的男人怀有极深的感情。
有时候,面对哥哥对他无私的照顾和关爱,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哥哥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你们俩约会的时候我远远看一眼就走,o不ok?”沈子傲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支烟笑眯眯的问。
“吃着饭呢,抽什么烟?”沈子清伸手把沈子傲手中的烟抢过来扔到地上,沈子傲笑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慈爱,沈子清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表示妥协:“那就这样吧,哥。不过你得保证千万不能出现,她胆子挺小的,我怕你吓着她。”
“哟,你还真把我当成魔鬼了,”沈子傲不满道,“你那女朋友难道是兔子变得啊?”
沈子清笑了,心里说,可不就是只小白兔么。沈子傲看着他低头傻笑的模样,心里边对他这个女朋友更加好奇了。
“你要出门?”周日的早晨,阳光明媚,穆少正在楼下给一盆琴
叶蔓绿绒浇水,回头看到打扮一新的叶优昙时,忍不住皱眉道,“你打算去见谁?”
“我去见谁你管不着,再说,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叶优昙看到穆少这副样子,生怕他反悔,连忙小声提醒,“前天晚上,我明明跟你说过今天有事……”
穆少面无表情的提着水壶,阳光下晶亮的水珠从花洒中喷出,将好好的蔓绿绒淋得焉头焉脑。一旁的园丁看得心疼,但穆少难得有兴致浇一次花,此刻又明显心情不爽的样子,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穿着裙子,还化了妆,”穆少打量着她,嘴角慢慢浮起一丝笑容,“叶优昙,你刚刚一定忘照镜子了吧?”
“啊?”叶优昙不解的看着他。
“没有人告诉你,你化妆的时候起码要老十岁吗?还有你身上这条毫无美感的裙子,走出去别人会以为你身上披着窗帘,——不,它连窗帘都比不上,这种地摊货,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肯穿,换成小悠,看都不会看一眼吧。”他一面微笑着,一面紧紧盯着她说出一连串刻薄的话语。
叶优昙咬着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但听到他拿她和秦小悠比较,心里又不自觉的生出一点恼意:“我穿什么,你管不着。”
“管不着?”他咀嚼着这几个字,放下水壶朝她走过来,她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用沾着水的手指抚上了脸庞,“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女人。”
他颀长的手指在她脸上狠狠的揉搓着,直到她脸上一层薄薄的粉全部浮起来,眼影和睫毛膏一起晕花在眼睑上,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只小花猫,这才满意的放下手来。
想了想,不动声色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再挪开,纯色的白裙子上染了一只醒目的脏手印,他用目光瞟了瞟,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好了,这样看起来漂亮多了。”
园丁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那副表情宛如青天白日见了鬼。在收到穆少一记警告的目光后,连忙背过身去,却无论如何忍不住肩膀抽动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叶优昙对此浑然不觉,只顾着担心穆少临时变卦,——那样她可就太对不起子清了。
“我可以走了吗?”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明明提前向你请了一天的假。况且今天是周日,小悠在家里面,有你陪着她,她很安全。”
他唇角的那一抹笑容渐渐隐去,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她抿着嘴不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
比起愤怒来,有一种更加令人不快的情绪在悄然滋长。
“你走吧,”他笑了一下,退后一步,和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挂着一贯的漠然,仿佛刚才种种奇怪的反应皆与他无关,“让严锐送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她看着他说。
“也好。”他点点头,转身先她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