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汉子迅速下马,抱拳道:“是那黑袍客的马引发了飞电的野性。”
提起那黑袍客,玉面公子眉毛一剔,轻轻扬起嘴角,绽开一抹微笑,道:“那也是一匹好马呀”又转身问许茹香,“你没事吧?”
许茹香轻轻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说罢,玉面公子亲自牵马,与几名随从离开了。
待那玉面公子走远后,陈泷一拍额头,如梦初醒般的惊呼道:“呀小许,你可知道刚刚那是谁吗?”。还未等许茹香答话,陈泷已滔滔不绝的说起来,“那是廉王府的大公子,听说已经被册封为世子了,这次来钱塘,是陪王妃回乡省亲来的。知道么?想当年,廉王妃可是咱钱塘第一美人,不不,是江南第一美人啊,看世子生得如此俊俏,我们钱塘的美人儿们又要害相思病了……”
许茹香俯身把一棵掉下的白菜捡回小车上,淡淡道:“快些回去吧,不然张师傅又要骂了。”
“哦”陈泷赶着驴车往回走,心中不甘没有听众,十分惊奇的问许茹香:“怎么,你对此八卦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什么好感兴趣的?小心祸从口出”
“无趣无趣”陈泷大声叫着,一鞭子抽在驴上,驾着车拐过一个巷口,把许茹香远远的甩在身后。许茹香耸耸肩膀,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跟上去。
在与巷子对望的酒楼上,一身紫袍的廉王世子正把酒凭栏,远远的看着那个差点被飞电踏死的小少年。“呵,什么小少年,明明就是个小姑娘”廉王世子玩味的笑了笑,将杯中之物一口饮尽,而后转身入座,不再去想小姑娘的事情。
许茹香回到一品居,又有一阵好忙,好不容易趁着午间休息,带了些从客人的酒菜里克扣的糕点给石清送去。许茹香看四周没人,就开了门,从小门把一包吃食递了出去。石清每到中午就会在一品居后院的小门等着,等着午饭。
石清接过纸包,两个眼珠直溜溜的转,把纸包放在鼻子下,深深的吸一口气,无比陶醉的发出呜啊声音,突然,石清的眼珠一亮,叫道:“有鸡腿”石清忙不迭的打开纸包,果然有一只肥得流油的鸡腿,兴奋得差点叫起来,许茹香又嘱咐他几句,石清便欢欢喜喜的回去了。
正当许茹香返身关门之际,一个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突然出现,霸道的抵住门,一把拉住许茹香的手臂,责问道:“那天我叫你去清波门等我,你为何不去?”
许茹香微微一怔,锦衣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如冠玉,星目剑眉,清俊挺拔,分明就是数日前在街上撞了她的那个人。许茹香用力挣开他铁钳一般的手,说道:“公子认错人了吧,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你敢说不认识我?”少年气急败坏,又拉起许茹香的右手,白皙的手腕上那根红线颜色触目。“你不认识我,怎地还戴着这根红线?”
许茹香一下子愣住了,脑中轰的一响,眼珠定定的盯着锦衣少年,这不是顾飞送给我的红线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少年的眼神又忽然间变得温柔起来,柔声道:“香儿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对,那天我不该一声不响的就离开。香儿你知道么,当我回去找你的时候,听说你寻了短见,我恨不得跟你一起去了,只是,我、我、我还是有一点点怕死……可七日前我又在街上看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么欢喜么?”
一个坦言怕死的人是真诚的,许茹香睁大眼珠,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十分好玩。许茹香想起白下村的阮姨曾说过许香儿和一个赵公子私奔的事,这就是那个赵公子吗?
少年又道:“可那天有人追我,你是知道的,我老妈把半个庄的人都派出来要抓我回去。我要是回去了,只怕下辈子都别想再出来玩了香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走吧,不然赵六赵七又要追来了,我们快逃”
少年像猫一样的环顾一周,就要携着许茹香逃走。许茹香甩开少年的手,少年惊问:“怎么了?”
许茹香平静道:“我不是许香儿,我也不认识你,赵公子还请离开吧,我该回去干活儿了。”
说罢,许茹香就闪进门内,那少年要跟进来,许茹香嘭的关上了门,令他吃了闭门羹。“喂,香儿,你还生气啊?”少年拍着门叫喊着,正欲翻墙而入,却听到一阵轻盈而急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那令少年痛不欲生的叫喊——“三公子”少年表情痛苦的握着拳头,突然脚底生风,一溜烟的窜进小巷。
许茹香贴着门缝看见那少年已经离开了,也就松了一口气,甫一转身,就看见张师傅立在院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有事吗,张师傅?”许茹香疑惑的问。
张师傅托着下巴,再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许茹香,问道:“你与白下村的许老爹是什么关系?”
许茹香微微一惊,却笑道:“我不认识师傅说的那个人。”
“不认识么?”张师傅眼神迷离,不知他又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进了茶房。许茹香惊疑不定,怎么张师傅也认识许香儿?
张师傅名叫张阿宝,是钱塘县最好的川菜师傅,现下也不过二十出头,他不仅认识许香儿,他的父母还曾到许香儿家提过亲。
下工后,许茹香回到潮里弄的小套间,石清煮了白粥,许茹香带回来半只酱鸭,又炒了个小菜,与石清吃了。自从许茹香到一品居工作后,石清就告别了乞讨生涯,不仅不会饿肚子,还常常有肉吃,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再也不是那般面黄肌瘦的模样。
吃罢晚饭,石清就去烧水,住在同一个大杂院的人都说石清乖巧懂事,夸许茹香有福气,得了这么个弟弟。石清是吃过苦的人,当然知道现在生活的来之不易,他只想尽可能的对许茹香好一点。
“姐姐,水烧好了,我出去把门。”说罢,石清就关上窗户,又顺手带上门。
许茹香泡在大木桶里,这只木桶还是找房东大娘借的,看着手腕上的红线,许茹香吃吃的笑,笑声渐渐透出一种沧桑味道。这是顾飞送给她的礼物,与那赵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脑海中又浮现那个穿着绿军装的男子和煦而温暖的笑容。自从来到这里,回到豆蔻般的年华,许茹香总是忆起当年,那些如烟往事,总是会想,如果一切重来,是否还会错过,那个抱憾终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