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茹香的身体底子原本就好,这次风寒入体,养了三五日也就好的差不多了。许茹香穿着厚厚的雪绒大氅,手里抱着黄铜暖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但见她面白如纸,没有一丝烟火气,使得她堪称清秀的容颜平添了几分病态的妩媚娇娆。
一个名叫玉菱的一等丫鬟随侍在许茹香身边,美名其曰是照顾,实际上就是监视。
“许姑娘,外边风大,你身体才刚刚大好,我们还是进屋去吧”玉菱尖声尖气的说道,当她得知许茹香只是一个乡野村姑而非大家闺秀之后,态度明显要冷淡许多,无非是因为岳远怀的吩咐,才不敢让她饿着冻着,只能言语上刺激一二,不过这似乎对许茹香没有任何效果。
许茹香闭上眼睛,好像没有听到玉菱说话,继续晒自己的太阳。玉菱讨了个没趣,心中有气,也不在理睬许茹香,自顾自的到隔壁院子找好姐妹玩去了。
玉菱一走,许茹香似乎也晒够太阳了,抱着暖炉回到房中,把借的那本《梁史》拿出来看。原先玉菱是不愿帮许茹香借书的,许茹香就把岳远怀搬出来,玉菱无法,只好去帮许茹香借。
等到黄昏时分,一本《梁史》也被许茹香看得差不多了,她放下书,抬头看看窗外。日已西斜,玉菱还没有送晚饭来,估计是玩得忘记了。许茹香离开书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把中午剩下的几块红豆糕拿出来垫垫饥,然后等着玉菱送的晚饭。许茹香一点不担心玉菱会不送晚饭来,因为岳府的大管家岳彰每天晚上都会来询问许茹香一天的情况,如果玉菱不送饭来,谁也不知道岳彰会怎么处罚她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许茹香点了一支半个时辰的香转,就躺在躺椅上等着。淡淡的药香味清幽绵长,能平心静气,还能催人睡眠,不一会儿许茹香就睡着了。
睡梦中,许茹香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小茹、小茹……”许茹香忽地睁开眼,一下子惊醒过来。事实上果真有人叫她,不过不是叫的小茹,而是许姑娘。
岳远怀穿着灰色的狐皮裘衣,坐在许茹香的对面,身后还站在一名从未见过的青年小厮。岳远怀端起茶杯,呷一口清冽的香茶,不冷不热的说道:“你这样睡会着凉的。”
玉菱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向许茹香投来求助的目光,许茹香只看了她一眼,就侧过头去,对岳远怀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岳远怀放下茶杯,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勾,青年小厮俯子,岳远怀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小厮点头称是,就迅速退出屋里。等青年小厮再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两名端菜送饭的粗使丫鬟。晚饭十分简单,只有三个菜和一盅酸萝卜老鸭汤,酸萝卜炖汤具有很好的驱寒效果,许茹香已经连吃三天了。
吃过晚饭,玉菱还跪在地上,看许茹香时的眼神既是害怕又是怨恨。岳远怀还十分惬意的喝着茶,似乎已经忘却了有玉菱的存在。许茹香看她跪得有些久了,终究是于心不忍,开始替玉菱说话。“岳大老板打算让她一直跪下去吗?”。许茹香指了指玉菱道。
岳远怀拿起许茹香看过的《梁史》,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道:“许姑娘喜欢看史书?”
“无聊时看看,算不得喜欢。”
“那姑娘喜欢看什么?”
许茹香看了岳远怀稍许,道:“对我有益的,自然就喜欢,对我无益的,即便再好我也不屑一顾。”
岳远怀笑道:“这个回答虽然不好听,但却是真话,岳某喜欢听真话。”
许茹香看着玉菱,对她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岳大老板,我现在已经大好了,不敢再打扰大老板您,想明日一早就回家去。”许茹香话锋一转,开始为自己打算,总呆在岳家也不是个事儿,况且石清还等着她回去。
岳远怀微微有些惊奇,他挥挥手,令小厮将玉菱带下去,惊问道:“你想回去?”
许茹香点点头:“是。”
岳远怀笑道:“你就不怕叶元华在潮里弄来个守株待兔?”
许茹香柳眉紧蹙,一时间难以抉择。
“我看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养病吧,你弟弟我会派人照看着。”
许茹香思忖片刻,却道:“多谢岳大老板的好意,我明天还是要回去。”
岳远怀重重的放下茶杯,不悦道:“怎么,在我岳府就让你难受得呆不下去了?”
许茹香平静的看着岳远怀,不急不缓的说道:“岳大老板误会了,承蒙岳大老板仗义相助救我性命,又请大夫又派婢女,对我照料有加,这份恩情我铭感五内。只是我出身贫寒身份低微,怕承受不起岳大老板这样的厚爱。”
岳远怀愠怒道:“你当然承受不起我的厚爱你当你是谁?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你觉得我会让叶元华再把你抢回去吗?”。
许茹香微微一笑,岳大老板的脾气当真不怎么好,“我会搬家,叶元华找不到我,时间久了,自然会把我忘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把我忘了。”
岳远怀冷哼一声,对许茹香的话不予反驳,整个钱塘真不知道叶元华的风流故事,从来都是新人刚上床,旧人丢过墙。
“岳大老板,还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岳远怀握着茶杯,似乎没有听到许茹香的话。
许茹香道:“我想租一家店铺,无奈手头上有些紧张,想请岳大老板忙个忙。”岳远怀诧异的盯着许茹香,面含愠色。许茹香又道:“岳大老板是钱塘城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我一个小小的乡野之民原本是无法向岳大老板开口的,但我在钱塘城所识之人甚少,也只有求助于岳大老板,还望岳大老板能够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岳远怀道,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对你好一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
许茹香笑了笑,只说了六个字:“因为赵三公子。”
许茹香并不清楚赵慕枫的真正身份,想到近几个月来刘掌柜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还有岳远怀对自己的关注,这无不与赵慕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岳远怀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