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百里洲的大佬们便集聚在一起,看到罗永浩在场,而且是来送银子给大伙救急的,都感激不已。林纯鸿见人已到齐,便说道:“我准备将夷陵货栈卖一部分出去,筹集一些银子,大家看看怎么样?”
众人听说要卖货栈,都目瞪口呆,心里想夷陵货栈目前运转良好,前景也不错,干嘛要卖出去?于是纷纷觉得此举不妥。林纯鸿又解释说不是卖掉货栈,是让有心投资的人凑个份子,以后分红利。但大伙还是觉得不妥,认为这就是把口边的肥肉分一部分给旁人。
张道涵这几天也在百里洲,他说道:“现在你的困难又不是缺银子,最关键的问题是入不敷出,卖货栈只能筹集到银子,又不能解决收支问题。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新的财路,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林纯鸿想了想说道:“先生这话有理,但我认为入不敷出和缺银子实际上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大家想想,我们入不敷出主要就是因为陈贺压价卖木材,按照这个价格我们售卖木材的话,就是亏本,木材只好堆积在岛上。只要解决了陈贺这个祸害,收支不平衡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银子多也不能马上解决陈贺这个问题啊?顶多就是和他一直耗下去,最终银子还是没了。”李崇德说道。
“不,陈贺现在也是亏本在卖木材,我们银子多了,完全可以把他的木材收购过来。这样,陈贺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继续伐木便亏本;停止伐木,我们就控制了荆州的木材价格!”
众人听了,脑袋里的弯才转过来,一时纷纷点头称是,觉得搞到大批的银子也是出路之一。林纯鸿又接着说道:“夷陵货栈虽然现在挣钱,也难保以后有大商人效仿,这样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生意,如果我们提前就拉了很多商人入份子的话,以后有别人想开货栈,肯定会遭到入份子商人的联合抵制,将无法在夷陵立足。”
林纯鸿一说开,大伙的思路便开阔起来,张道涵习惯于从官场考虑问题,说道:“最好拉一部分官员乡绅入份子,可以减少人为作梗的可能。”
这点林纯鸿没有想到,他被提醒后,兴奋不已,说道:“哈哈,以后这帮当官的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绑上我们的战车!”这话让众人愕然不已,林纯鸿自失的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以后让这帮当官的处处维护我们的生意,免得像在荆州一样,开个货栈都有人阻止!”
最后,大伙认为,夷陵货栈不仅要卖,以后其他的产业都可以卖,只要我们掌控着就行。经过大伙的商讨,最后夷陵货栈定价为三十六万两银子,拿出六成出来售卖,并规定一年分一次红。罗永浩作为大伙的朋友,优先入份子,取得了六分的份子。罗永浩对此当然也高兴,尤其是大伙仍然把他当兄弟,让他更是心满意足。
定了此事,大伙都很开心,林纯鸿突然说道:“上次滕余浩的事情让我也想了很多,我也觉得我们做生意挣了钱,但大伙并没有得到多少财富。这次夷陵货栈凑份子,我想拿出两成出来,给兄弟们作为干股。至于兄弟们怎么分,大伙商量个章程出来。”
大伙听了,纷纷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承宗快人快语,说道:“上次是滕余浩那家伙混账,实际上我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满意了。”李承宗话一出,大伙纷纷反对林纯鸿的措施。林纯鸿也看得出,这帮人也是真心的反对此事。毕竟,大伙以前穷惯了,现在有这样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对林纯鸿也非常感激。但是现在如此,以后会怎样,谁又说得清楚。林纯鸿心里很明白,这次凑份子,不仅要把一些商人和官员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更重要的是把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才紧密团结在周围。
林纯鸿坚持要给兄弟们干股,大伙拗不过他,只同意拿出一成分给兄弟们。林纯鸿也同意,并规定,以后有凑份子的事情,都要拿出一成作为兄弟们的份子钱。至于怎么分,林纯鸿和大伙商议后规定,最普通的工人如果拿一两银子,队长就拿二两,队长上的总管拿四两,往上以此类推。至于以后职位设置有变化,再决定。并且,林纯鸿还决定,凑份子的事情也欢迎手下所有的人筹钱参与,并享有优先权。
最后,林纯鸿安排李崇德把今天商议的事情整理成一个章程,以后大伙就按这个行事。
滕余浩仍然担任着队长之职,他看着手里的章程,久久不能平静。他知道,林纯鸿是受了他的刺激,才想出这个分红给大伙的法子。看着手下的工人奔走相告,他终于认识到了,林纯鸿带领的这个集体凝聚力有多强。既不是靠着乡人朋友的关系凝聚在一起,也不是靠武力强迫大家在一起,而是靠着共同的利益凝结在一起。滕余浩对利益的变动非常敏感,他认为,只要能挣钱,任何艰难险阻都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滕余浩这些年没有攒到钱,他准备找亲戚朋友借一些,也在夷陵货栈入个份子。他这样做一方面是等着分红,更重要的是向大伙表明一个态度:你看,我滕余浩借钱也要入份子,说明我心是向着大伙的。这次凑份子,何尝不是滕余浩改变自己形象的机会?
这个月来,他继续和付家和联络,按照林纯鸿的吩咐传一些虚假信息给他。如传林纯鸿快撑不住了,存银只剩下不到五万两了。还传林纯鸿无法,准备大批量低价售卖木材,以便度过这个困难时期。这些信息让陈贺和付家和将木材价格压得更低,直等着林纯鸿马上完蛋跑路。
并且林纯鸿也从滕余浩这里得知陈贺被逼着从惠王府花了十二万两银子买了三万石的盐引,这盐一时在手里无法出手,占用了大量的资金。但是林纯鸿这边却通过夷陵货栈得到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实力彼消此长,滕余浩也认识到陈贺快完蛋了,也不禁对自己以前的糊涂后悔不已,自己怎么会想着跟着陈贺?林纯鸿就如初生的牛犊一般,越来越强壮,估计过不了多少时间,就是一头大牯牛。没准还会变成一只老虎。
当陈贺和付家和将木材价格压得最低的时候,林纯鸿便出手了。他派郑天成驻扎在荆州,大肆购买木材。陈贺和付家和的木材成本本来就比林纯鸿高,毕竟,他们在南津关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堵截木材。现在林纯鸿大肆购买木材,他们如梦初醒,再加上最近林纯鸿得到二十万两银子的传闻,他们就如跌入了冰窖中一般,心里透心凉。两人商议后,决定取消这次降价,暂时不再和林纯鸿斗下去,将木材的价格涨到了正常水平。可林纯鸿决定不再放过他们,将前段时间购买的木材降价销售,木材的价格又直线下滑,让陈贺和付家和措手不及。
这段时间的木材价格让荆州的老百姓眼花缭乱,忽然涨上去,又忽然跌下来,就如过山车一般,看不懂就只好捂紧自己的口袋不去购买。但荆州城也出现了一批木材炒家,他们时时刻刻盯着木材市场,准备大赚一笔。但他们的资金哪里赶得上林纯鸿雄厚,又没有大批的货源,只能在夹缝里弄点汤喝,于是,大部分人亏得血本无归,有几个人倒一夜之间了横财,让荆州城里的老百姓津津乐道。
陈贺和付家和愁云惨雾的坐在园子里,他们一时唉声叹气,一时满脸愤怒,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娘的,滕余浩那兔崽子早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了,枉自我们费了一番心思。”付家和一说到滕余浩就咬牙切齿。
“滕余浩只是小角色,没有影响我们也没有影响到林纯鸿,不提也罢。惠王府要是不提走那十二万,我们还可以和林纯鸿继续周旋,现在怎么办?”陈贺现在明显冷静下来,愤怒和伤心没有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说起惠王,付家和更是一肚子的火,咒骂道:“这帮畜生都是一个样,武昌的楚王也是贪得无厌。洪武爷怎么都生下这帮混账东西!”
陈贺嘘了一声,要付家和禁口,说道:“我现在手里存银就只剩下两万两了,你那里还有多少?”
“只有一万多两。”
“我这里还有盐引,想抵押出去,弄个五六万两银子,再把荆州的房子也抵押出去,弄个十几万两,我们就凭这个再和林纯鸿斗斗!”
付家和犹豫了,甚至是害怕了,这样斗下去,搞不好就是倾家荡产!他说道:“要不我们和林纯鸿谈谈,就按照上次的协议,我们吃点亏,你看怎么样?”
“你忘记了我们上次在金九龙是怎么羞辱林纯鸿的?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付家和也认同这个判断,他继续说道:“要不我们就不要做木材这个生意了?将这一行让给林纯鸿算了,我们还有钱,大不了去做别的生意!”
“不甘心啊不甘心,再说现在什么生意有木材来钱快?惠王也在我这里有份子,这点我决定不了,得去求惠王!”
两人议来议去,最终决定去求惠王,让惠王定夺。结果当陈贺见到了惠王,被惠王骂了个狗血淋头,惠王最后愤怒难消,直接下了通牒:“本王不管你是亏还是赚,反正年底我要看到四万两银子的分红!”
陈贺和付家和无法,只好孤注一掷,拿出了全部的家当和林纯鸿斗下去。他们继续降价亏本售卖木材,这些木材大部分流入了林纯鸿的彀中,全部堆积在荆州,一时之间,整个荆州成了木材的海洋,让荆州府紧张不已,只怕着火后整个荆州毁于一旦,严令郑天成做好防火,林纯鸿当然不敢懈怠,派出最精干的力量日夜巡视,准备了大量的防火之物。
郑天成目前处于最亢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几万几万两银子从手中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将成为他一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对林纯鸿将这次斗争称为“商战”,郑天成举一百个手赞同,只觉得自己成了千军万马的统帅,和陈贺等人杀得难分难解。郑天成真正找到了适合他挥的舞台,每日没日没夜的观察市场,汇集各路消息,选择最佳的时机吃入木材或者售出木材。毕竟,他的对手不止是陈贺等人,还有一些散户让他不敢掉与轻心,虽然他们对大局没有决定性的影响,但忽略他们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出一月,郑天成就从一个破产的散户那里买得一块良地,用作建设货栈。这次审批没多久就下来,毕竟张道涵上次在荆州拉了不少官僚入了夷陵货栈的份子,这次他们更看好荆州,暗地里帮了不少忙。
荆州货栈马上就要开始建设,派谁去担任总管呢?林纯鸿又遇到了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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