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纯鸿的解释无法让李氏信服。
李氏认为,儿子在编织谎言骗她。她现在把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大夫,认为那个大夫是个庸医,周凤很有可能就没有生育能力!人啊,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
李氏经过深思熟虑,抛出了她的终极武器:要求林纯鸿立即纳小荷为妾!
纵然周凤不反对林纯鸿纳小荷为妾,纵然周望婆娘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属寻常,但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答应林纯鸿纳妾?这无异于告诉众人:周凤的确没有生育能力!
李氏虽然行事细密果决,但在此事上,被孙子冲昏了头脑,做的事情一点也不靠谱。她的要求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林纯鸿的坚决拒绝。
林纯鸿侍母至孝,考虑到周凤已经年过二十,生育已无大碍,终于将造人的计划提上了议事日程。只要周凤的肚子有了动静,所有的矛盾就迎刃而解。
家里的是是非非,小荷了如指掌,但又有谁问过她的心思?
和她一起进入林府的莲娘早就成了李崇德妾侍,年前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深得秀才公的宠爱,而小荷目前身份尴尬,不知面临着怎样的未来。
当初,小荷早已把自己当成林纯鸿的妾侍看待,尽心尽力的服侍他。看得出来,林纯鸿对她的工作相当满意,也不时的透露出一丝旖旎之色,当时,她心里大为笃定,认为自己的终身还算有了依靠。
即便只是成为林纯鸿的侍妾,小荷也相当满意。跟着林纯鸿整理行文的时间越长,她对林纯鸿的痴迷心越浓,并且,她的眼界也逐渐打开,对外面的世界了解越来越深。况且林纯鸿也算一个不错的男子,从来不把她当婢子看。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一种平等,这种平等是以前无法想象的。
小荷喜欢看林纯鸿工作的样子,不管他是写写画画,还是召见下属,还是与其他人高谈阔论,她都喜欢看。尤其当他遇到难题,紧皱眉头的样子,更是让她心动不已。也许,在外人看来,林纯鸿永远是运筹帷幄,谈笑间智计频出,但小荷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连案台上的毛笔都已经被他咬坏了好几盒了。林纯鸿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沉思时总是喜欢咬手头的毛笔。周凤对他这个习惯相当不满,总是埋怨他,而小荷总是默默的将坏掉的笔收拾起来,换上一支新的毛笔。
也许,对林纯鸿最了解的人并不是周凤,而是她这个整日随侍的人。
“哎!”小荷手捏着衣角,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日,林纯鸿陪朱先生到处视察,案台上的行文又积累了不少。
她拿起一份行文,仔细阅览起来,试图摘抄出关键之处,供林纯鸿批阅。
可是骚动的心如何能安定下来,思绪总是飞到别处,让她烦躁不已。
“何时才能给我一个名分啊……”
小荷思虑万千,无法自拔。
林纯鸿、朱之瑜视察的第一站便是百里洲的常平仓。
常平仓坐落在百里洲刘巷码头附近,占地面积达到百亩,总共储粮二十万石以上!每个仓均建在高台之上,旁边放置着各种灭火之物,并且隐约可见有一队人马手持刀枪,到处巡逻。
放眼望去,一座座的仓库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朱之瑜惊讶的合不拢嘴,锐利的双眼盯着常平仓呆,他实在想不通一州一府都无法完成的任务,居然被林纯鸿完成了。
朱之瑜叹道:“但凡陕西各府能建立这等规模的储粮,民变岂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即便是大旱三年,又能奈我何?”
说完,一行人打开一座常平仓,里面均储存着谷物,朱之瑜忍不住用手插入谷物中,入手相当干燥,可见入仓的粮食经过了精心的晾晒。
林纯鸿笑着解释道:“这常平仓从崇祯元年开始筹建,整整五年功夫,方有此等规模,待今年秋粮成熟,储粮可以达到三十万石!”
朱之瑜咂咂嘴,惊道:“大明各地缺粮,典史的粮食都从何而来?”
“买的呗,趁着银贵谷贱,拿着银子买!”林纯鸿随口说道,“说起来先生可能不信,这些粮食都是在枝江收购的!”
这话让朱之瑜更加吃惊:“怎么可能?枝江丁口不过六万!哪有这么多余粮?”
“有的,仅仅从惠王那里租的土地,今年夏粮就收购了三万多石粮食……”接着,林纯鸿详细的向朱之瑜解说了百里洲和从惠王租种土地的政策。
最后,林纯鸿说道:“现在啊,每户基本上老人妇女小孩齐上阵,摆弄手头的土地,土地下的功夫足,单产当然提高了。”
朱之瑜越听越欣喜,忍不住赞叹道:“与民利,己亦得利,端的好办法,非常适合朝廷推广。不过这需要大量的白银,现在的朝廷哪有这么多银子!”
“朝廷做不到的事情,身处江湖之远,说不得也要尽点微薄之力。学生从事那贱业多年,手头积攒了一些银子,就多储存点粮食。”
林纯鸿的话虚虚实实,多少让朱之瑜有点不喜,朱之瑜问道:“典史说实话,储存这么多粮食到底意欲何为?难道也是学那不良之奸商,盘剥小民?”
林纯鸿神秘的笑道:“先生甭急,随学生多看几处地方,学生的目的先生就一清二楚了!”
紧接着,林纯鸿一行人又前往造船厂,视察三桅江船的制作。
朱之瑜在松江府长大,见过的海舟不计其数,就连那五桅的帆船也见过不少。至于造船工坊,也深入其境探访过。造船厂热火朝天的景象并不让他感到惊讶,宁波府的造船工坊只有胜之而无不及,唯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各种巨木堆积如山,而且这些巨木都经过了特殊处理,分外适合造船。
张兆在旁边解说道:“朱先生无需惊讶,当初典史就是靠伐木起家的,储存的船才多点不足为怪。”
朱之瑜摇了摇头,叹道:“江南的造船厂木材奇缺,拿这些栋梁之才造江舟也算浪费。”
林纯鸿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凡学生能在海边建一造船工坊,定将整个海洋搅得天翻地覆,哪里还容那郑一官藐视朝廷,随意绑架朝廷命官?”
对于这段往事,朱之瑜当然清清楚楚,说道:“朝廷多灾多难,这些事情有急缓之分,当前朝廷的重心放在贼寇和建奴身上,对东洋力所不及,招安也是不得已之事。待腾出手来,那容这些海贼嚣张?”
正说着,一声悠长的呼声传来:“开堰放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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