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看在眼里,觉得戴程氏做事干净利落,爽快无比。只见她又把手伸进鸡笼子里,轻轻地将小鸡仔赶了出来放风,却还有几只尚在蛋壳里。这几只尚在蛋壳里的小鸡仔,尖嘴已经啄破了蛋壳,但身子尚未钻出来。于是,戴程氏小心翼翼却是熟练地,把蛋壳一片一片地弄掉,一一相助于它们,尽快挣月兑了束缚。
“你挑吧!喜欢哪只就抓哪只,呐——这个鸡笼子也一并送给你。”戴程氏说着,把已空出来的这个鸡笼子,轻轻提起了一下,移到方菲面前。
“谢谢戴程嫂。”方菲也不扭捏了,开始挑选小鸡仔。
戴程氏转眼从灶房里,又提了一个鸡笼子里出来,鸡笼子里面空空,却比送给方菲的这个大上好多。方菲时而往这边瞥一眼,见戴程氏往鸡笼子里铺上稻草,又再用稻草垒出了一个窝形,然后从屋里兜了十几个鸡蛋出来。
“戴程嫂,你又要孵一窝呀!”方菲看到这番情景,不禁月兑口说了一句。
“原本是不准备再孵了,今年春天有四窝小鸡仔,已经差不多。”戴程氏一边说着,一边将鸡蛋一个个地往窝里放了进去,轻轻放稳放好。
“不好意思,给戴程嫂添麻烦了。”方菲心下明白,冒然跑过来要走一些小鸡仔,肯定就打乱了人家的计划。
“没关系,我还有一只大母鸡正在赖抱,怎么赶都赶不醒它。方才,我硬是把它拽出了笼子,捆到那棵树上去了,你这样一来,正好解救了它,还可以满足它做鸡娘的愿望。”戴程氏很实在、很豁达,也很地道。
“啊唷……你真的把大母鸡捆在树上了呀!”方菲沿着戴程氏目光的视线,真的看见一只大母鸡,可怜兮兮地被捆着,系在一棵树蔸上,不禁啼笑皆非。
“要不这样,谁知道它赖抱会赖多久,现在可好了,它可以派上用场了。”戴程氏说着微微一笑,向那只被捆着的大母鸡走了过去。
到了那里,戴程氏麻利地解开绳子,将大母鸡抱了过来,便又是随手往地上一扔。那只大母鸡踉跄了几步站稳,左顾右盼了几下,便发现了那个大鸡笼子,随即发现戴程氏为它垒好的新窝,还发现里面一窝的鸡蛋。大母鸡蓦然间就精神抖擞起来,喔喔喔地赶至鸡笼子门口,毫不客气地钻了进去,然后用整个身子抱在了一窝鸡蛋上。
戴程氏随手提起鸡笼子,将它放进了灶房,便轻轻松松走了出来。
“戴程嫂,我抓了你十只小鸡仔。”方菲知会道。
“又是,就抓了十只呀!”戴程氏显然是热心肠之人,往方菲的鸡笼子里望了一眼,“你挑的这些小鸡仔,样子倒是挺漂亮个个的,又都是那么温和,却不太好养。”
“我看哪只好抓、就抓了,这些小鸡仔不都一样么?”方菲想当然地问了声。
“哪会有一样的小鸡仔,就好比不会有一样的人,各个都不同的。那些漂亮的、它娇气,那些温和的、它本分,就好比漂亮、温和的人,命运多般会比较坎坷,因此小鸡仔越是样子漂亮、温和,越是不容易养大。以我来挑选,我就会拣那些调皮捣蛋的,因为调皮捣蛋的通常灵活些,自然就生机无限。当然,若论哪些最好养,那你就得仔细注意了,最不显眼的那些往往就是最容易养大的,不需要你怎么费心,都成长得很好。”戴程氏今天说的话、做的这些事,让方菲感受到什么叫: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
“调皮捣蛋的小鸡仔,不太好抓。”方菲微微笑道。
“你这…”戴程氏伸长了脖子,定眼往鸡笼子里瞅了瞅,“…十只小鸡仔里面,八只是雌的,仅有两只是雄的……”
“公鸡母鸡,现在这么小的鸡仔,就能看得出来么?”方菲官家大小姐出身,以前只爱吃鸡翅,哪有什么机会见识如此活生生的小鸡仔呢?无怪乎总是一惊一乍……
“当然能分辨出来。”戴程氏说着,眼光落向了一个目标,那是一只在小鸡仔群中挤来挤去的捣蛋家伙,旋即一把将之捞在了手中,放进鸡笼子里,转眼又捞住了一只放进去,“我给你抓了两只雄的,你看——这一放进去,它俩把你抓的十只小鸡仔,都欺负了。你抓的那两只雄鸡仔,整个一副蔫蔫的样子,怎么就会被你看上。”
“噗哧。”方菲见到鸡笼子里面的情形,确是如戴程氏所言,忍不住笑了一声。至于,为什么挑到的两只雄鸡仔都是蔫蔫的样子,那——就是因为好抓呗!
“还要么?要就再帮你抓几只。”戴程氏问道。
“够了、够了,都十二只了。”方菲笑盈盈地说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那只孤孤单单的纤瘦母鸡,忽然多了十二只小伙伴,自然要到它们的中间亮一亮相,然后“咕咕”“咕咕”亲切地表示一下,得到了一通“叽叽”“叽叽”的回应。
一大十二小,就这样便形成了一家子,纤瘦母鸡走到哪里,十二只小鸡仔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到哪里,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咕,亲的不得了。纤瘦母鸡得了便宜,当然要负起责任义务,除了白天护着小鸡仔满地给它们觅食,晚上还窝着它们一起睡觉。
然而,这一个新组成的十三口之家,白天就是瞎忙乎。
自从林遥诞生的那一天起,寄居在林家的蚂蚁,不管黑的还是白的,就都陆陆续续地搬迁了,因此纤瘦母鸡真的是,每天都徒劳无功。
还是,林遥可怜见,每一餐都嘟哝着要吃饭,方菲把饭喂进他嘴里,他的嘴巴就老夸张地“叭”“叭”“叭”,吃进肚子的不多,掉到地上的就多了去了。于是,纤瘦母鸡这一家十三口,“咕咕”“叽叽”“叽叽”地张开翅膀,一窝蜂地聚集过来,真的是喜气也洋洋、其乐也融融。
而那些寄居在林家的老鼠,就没有蚂蚁家族那么好运了,全都早就莫名其妙地遭了殃,通通死翘翘。林毅在方菲坐月子的那段时间,是隔一天就发现两三只死老鼠、隔一天就发现三两只死老鼠,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听不到老鼠“吱”“吱”的叫声,而离房屋不远之处挖的一个小坑里,陆续地埋下了一堆老鼠死尸。
即便没有了老鼠,纤瘦母鸡也仍然每天都窝着十二只小鸡仔过夜,或许它心里,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像小鸡仔这么大点的时候,眼见着身边一只只的伙伴,被老鼠咬死被老鼠叼走,只有它侥幸存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