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太和道诸境都不好破啊!」
老者一声宛如穿破时空的长叹让折花笑大吃一惊。
「太和道与诸道之境截然不同﹐天地和﹐日月和﹐乾坤和﹐阴阳和﹐生死和……和为境﹐因此太和之境浑圆流转﹐因循往复﹐从来就没有破绽一说﹐只有境界不到。」
折花笑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心却凉了下来。
「天地境﹐便要破天地﹐阴阳境﹐则要破阴阳﹐生死境自然要破生死﹐可这死生二字是世间最深奥之事﹐岂能轻易破之!难﹐难﹐难啊……」
折花笑倏的想起生死绘中的字句﹐悚然一惊﹐虽然不知《生死绘》的由来﹐看样子更是像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但纵观手上的残篇﹐在生死这一环节﹐追求是环生死。
「环生死……环!生死……环……莫非生死之破便在这一个「环」字﹖
老者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仿佛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让折花笑有些尴尬﹐好在老人突然抚掌大笑﹐化解了不安。
「好一个环字﹐想不到你竟悟到了这一层﹐看似只有一字﹐但世间能悟此字者又有几人﹐你小小年纪﹐不容易啊!」
「真是这一字﹖」
「正是这一字﹐欲破此境﹐先解此字。」老者郑重地点了点头
折花笑精神大振﹐纠结多时总算是看到一点希望﹐只是他自己都做不到环生死﹐要想救人实在太难。
「境主献祭於天地﹐以生死之气引动天地之气﹐揉化为灵能﹐灵能聚合成境﹐便有了这片空间﹐而灵能一但出现﹐境主的生命力就会不断被吸附﹐直到生命终结﹐太和生死境自然消生﹐所以要想破境﹐唯一的方法就是阻止天地之气与生死之气的揉和﹐阻止灵能的产生﹐可是――
老头眼珠晃了一圈﹐纵望天地後又道﹕
「世间强者如林﹐可能与天地抗衡的又有谁呢﹖境主之危在於生机外流﹐无法补充﹐只出不入岂有不亡之理﹐若想活下去﹐若不成环﹐必须断流。」
「成环﹐断流……」折花笑嘟囔着
折花笑倒吸了口气凉气﹐若能与天地抗衡﹐恐怕已经是仙人了。
「倒是你……或许有点机会。」
「我!」折花笑面露惊容豁然而立。
连世间强者都不行﹐他行﹖
「别人的力量再强﹐强不过天地﹐终究要被天地之能吸收﹐唯有你身上的力量﹐诡异莫名﹐竟能能反向吸附灵能﹐这不就是机会吗﹖」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的力量可以包裹住境主﹐就能切断境主与天地之气的接触﹐灵能一失﹐生机便不再流失﹐这便是断流﹖」
「孺子可教﹐正是如此﹐但是――」老者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切断献祭是要受天谴的﹐没有人知道会有甚麽事情情﹐也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但就我猜测﹐切断献祭之时﹐天地之力汇於一人﹐胀也能把人胀死。」
折花笑倒吸了口气凉气。
「在做出决定之前必须想好了﹐否则一但天谴所至﹐悔之晚矣。」
「悔倒不会﹐决心救人﹐管他生死﹐我这条小命原本就是骗来的。」
老者神色巨震﹐吃惊的看着少年﹐随即化成了柔丝﹐和譪地道﹕「小哥天性豪迈﹐真英雄本色﹐倒是老朽迂腐了。」
折花笑耸耸肩﹐赞美并未让他有任何兴奋﹐反正意志有些低沉﹕「还未功成﹐力量无法外放﹐不过这倒不是难事﹐眼下或许就能功成﹐然而我手里没有技法﹐空有力量无法应用也是不行。」
「问心无愧﹐便求尽人事便好﹐小哥胸襟广阔﹐切不可因此意沉。」
「我也算是个没心没肺的﹐意沉这事与我缘。」折花笑抬头笑笑﹐话锋一转﹐「玄道或其余诸道可有方法﹖」
老者颇不以然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破境之法显然而见﹐就看如何施法﹐玄道对於天地源能的使用压榨到了极点﹐尤其是神符之道﹐一味的借天地之力为已用﹐效果虽然极好﹐但非己之力﹐对於仙途无益。」
折花笑看着他笑笑﹐越来越相信这个老头也是太和道门徒﹐而且地位不低。
「既然神符之道和天地源能应和﹐能否切断灵能﹖」
「你不懂神符之道﹐玄道的神符之强在於聚能﹐把神符扔进灵能﹐就像把山溪之水引入大江﹐水势更强﹐如何切断﹖」
折花笑眉尖又皱了起来﹐似乎还是要从生死绘着手﹐只是……
「我不是看不起玄道﹐一道兴﹐一道衰﹐自然因缘定﹐玄道之成在便在於符道﹐让一个只有五分力的人可以使用十分之力﹐修练轻松﹐易见效果﹐换了谁也先选择这类道法﹐但外借之力依然是一个借字。」
「对了﹐九叶境如何﹖」
「九叶境!」老者大为动容﹐与之前从容淡定的样子截然不同。
折花笑见状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被老者的言论打击了。
「九叶境固然不差﹐不过玄道之力终究是常人之力﹐与你这死气能吸附灵能不同﹐玄道若想破境只能强破﹐若没有压倒天地的力量又怎能成功﹖但若是有了压倒天地的力量﹐早就踏入仙门﹐又怎麽会留在世间﹖」
「这也不行啊……」
「若此人在踏入仙门之前突破一叶境﹐然後出手﹐或许会有机会﹐但九叶至一叶﹐可不只是数字不同那麽简单。」
折花笑神色暗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九叶至一叶差距多大﹐但想到袅娆突破九叶境时的欢喜﹐肯定不可能在赶在境灭人亡之前提昇至一叶境。
「这麽说境主必死无疑﹖」
「生死同道﹐也是必经之路﹐他应该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不行――」折花笑腾的跳了起来﹐一脸肃容﹐「孩子才刚百日﹐这麽小就失去父母太可怜了﹐不到最後我绝不放弃。」
老者微微颔﹐眼眸间却蒙着一层怜意﹐看少年谈吐有秩﹐显然不是平常人家出身﹐然而三无人才在大户人家的命运﹐天下人尽皆知﹐命运只怕比那襁袍中的婴孩好不了多少。
「实在不行……我只有拼死一抟了!」折花笑用力咬下唇﹐噗的一下﹐血从牙缝间流了出来。
※※※
迷迷山﹐上弧城东的一座小山﹐巴陵玄王的橘色符车便悬停在山头﹐车上灯火通明﹐在黑夜中犹如旭日夜昇﹐大半个上弧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如此异像在上弧城的平民眼中并非好事﹐阴森森﹐橘灿灿﹐隐隐有种妖孽横生﹐乱世到来的感觉。
诡异的气氛迟迟难以平息。
车上却是另一番景像﹐越来越多的玄道名士赶到这里﹐地位稍差的都被赶下了车﹐身份最低也是上境玄士。
此时﹐「太和生死境」在他们眼中已经不再是疥癣之疾﹐而且妖孽大祸﹐就连巴陵玄王也一改平静的恬静﹐那一波银浪让她感觉到献祭生命的强悍。
逍薄烟或许是唯一不为所动的人﹐坐在自己的飞行符车上悠然地喝着茶﹐弟子和亲信们都到了﹐安坐身边﹐准备做一个真正的过客。
唯一让他好奇的便是袅娆的行踪﹐以她如今的实力﹐在这里群星闪烁的橘色符车上也能排在中上﹐居然不见了踪影
至於折花笑……他一点也不担心﹐即便不死﹐十有**也会借这个机会「死了」﹐没有比这种意外更好的假死之道。
一抹香风突然袭卷而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惊愕地带着冷风暴雪而来的无双佳人。
「你的脸色不太好。」
逍薄烟有些疑惑﹐能让袅娆如此动心的事情实在不多﹐就连自己也没有那种影响力﹐眼见唯一一个也就是那折花少年﹐不知怎的﹐两人就是投缘﹐姐弟相呼﹐亲密地让人妒忌。
袅娆刚从太和生死境回来﹐见了折花笑才知所有实情﹐心情受到的影响更大﹐无法想到所谓的诛邪之战竟有如此龌龊的内幕﹐看着车上的一众同僚﹐竟没有一丝亲近感﹐尽管她知道这些人绝不贪婪之辈。
「不方便的话﹐我们去下层﹖」逍薄烟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袅娆突然盈盈一福﹐逍薄烟见状大惊﹐修道之人极少行大礼﹐袅娆又是个身份特殊的人﹐此时行此大礼必有大事。
「袅娆特来请教破境之法。」
逍薄烟一愕﹐旁边的弟子们也是一脸愕然。
「为何要破境﹖」
「救人!」
「救人﹖难道他陷了进去﹖」
「不是﹐他也在为破境之事奔波。」
逍薄烟被弄糊涂﹐呆呆地看着吹弹欲破的漂亮脸蛋半天没有反应。
「底下人行事龌龊﹐为夺珍奇﹐不惜戕害一家三口﹐其中一个还是刚刚百日的婴孩﹐却以诛邪之名群起而之﹐才有了各位眼中的太和生死境。」
透着烈寒的声音回荡在车上﹐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一句话便将事情的来由解释得清清楚楚﹐在场无论是谁都无法不为之动容﹐逍薄烟虽然狡猾若狐﹐却不是坏人﹐底下弟子也大都是神傲心善之辈﹐听了这话哪有不怒之理。
「无耻!」离曜咆哮道。
「太和道无非道统之争﹐若是正面相争也无可厚非﹐但如此残害弱小﹐实在可恶。」
「这次我们不能再袖手旁观﹐老师﹐我们出手吧﹖」
面对一张张正义凛然﹐热血挚诚的面孔﹐逍薄烟倍感欣慰﹐弟子们没有忘记做人的根本﹐只是他没有答应弟子们的请求
「昔日﹐太和道是这个国度的第一道门﹐实力强悍﹐我玄道之人百战而无一胜﹐靠着人多势众﹐广积人脉﹐才渐渐把太和道挤得走投无路﹐没入山林。这麽多年过去﹐提及太和道﹐大家都说是余孽﹐习以为常轻视於它﹐可真正的明白人都在害怕他们卷土重来﹐尤其是神都的那些人﹐太和道以及玄道之外的诸道门远比一切都要重要﹐素来是赶尽杀绝﹐不留情面。」
众人啊的一声惊呼。
「那也没有戕害百日婴儿的道理。」
「这事是有些过份﹐但是……这是太遥国﹐是玄道之道﹐若要为太和道门徒出头﹐你们就必须做好被太遥定为叛逆的决心﹐你们想好了没有﹖」
逍薄烟目光锐利﹐似一把把利剑抵住弟子们的咽喉――要生还是死﹖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