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金胜接到胡离的电话后,急忙下楼开车直奔胡离家。
几乎与此同时,“火星专供”也恼羞成怒地关了电脑,他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死板的老板,在他看来,这个石金胜一点儿都不像生意人。
“火星专供”本名叫李乾坤,今天也就刚刚三十岁,前些年也是一个愤青,看不习惯社会上很多不良现象。他这个“火星专供”的微/博其实只是他的小号,包括身边的朋友和领导都没人知道这是他的号,因为这个网名其实也是对某种现象的嘲讽,这个才是最真实的他。而他的大号,则显得一本正经,每发一条微/博,都是慎之又慎,因为上面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领导和同事看到,或者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为了保住饭碗,他不能不人格分裂一下,把一个最虚伪的他小心翼翼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如果是在前几年,他一定不屑于这么做,不过自从给某领导做专职司机后,他就被生活给打磨掉了棱角,开始学会圆滑和通融。
其实他并没有本事可以给哪个企业和政/府单位的特供商品做搭桥牵线的工作,他只不过是拿这个做噱头,想要引起石金胜对他的重视。
李乾坤平日里在领导面前低眉顺眼,可在外人面前,总想板回一把,找一下像领导那样居高临下的姿态。他以为当他曝出可以做特供商品之后,石金胜一定会对他恭敬有加,低声下气地求他帮忙,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先要一些酱油了。
没想到,石金胜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这是李乾坤第一次吃瘪,心里堵得慌,他就想不明白一个生意刚刚起步的小老板,面对这么诱人的机会,怎么就可能无动于衷?不但如此,甚至还出言不逊,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于是,他口出狂言要五万买他一瓶酱油,其实他不可能掏这么高的价钱,纯粹是想看看石金胜上不上钩,到底是真二还是装二,结果石金胜的答复简直是二透了。
李乾坤只所以看上石金胜的酱油,主要是想讨好他那位口味越来越刁钻的吃货领导,山珍海味吃腻了,野味土产吃遍了,天天抓耳挠腮地发愁还有什么好吃的。
李乾坤有个同学在天津某报社当记者,他前几天去那位同学家蹭饭,品尝到了金胜餐饮公司上次送的那瓶酱油烹饪出来的菜肴,当真是极品酱油,味道可以说已臻巅峰。可惜那瓶酱油已经所剩地无几,否则他一定要过来送给领导。
李乾坤往金胜面馆跑了好几趟,都没弄来酱油。今天上网,正好在网上碰到石金胜,于是就想从他手中弄些酱油过来,没想到酱油没弄到,还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么一来,他还就跟酱油杠上了,关了电脑,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又开始琢磨着怎么弄到那种极品酱油了。
其实,如果石金胜不是有宝物在手,单凭他自己的本事打下现在这片事业,他也不可以经受得到住刚才“火星专供”的诱惑。虽然他心里一百个看不惯,可为了更好的发展事业,就算挂不上XX特供的名号,也能借此机会跟领导套套近乎,这是很多做生意的都求之不得的好事。
不过,现在石金胜手里有着独一无二的宝贝撑腰,他完全可以做一个真实的自己,不必去刻意逢迎讨好那些不正直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的事业有任何污点,在事业上,他有着极度的洁癖。他希望自己手下的企业,任何时候都能光明正大的挣钱,任何时候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问心无愧。有了这个宝贝,他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对一些潜规则说不。有了这枚宝贝,他可以端着良心,挺直了腰板做生意。
他不怕有任何外部力量对他的事业进行破坏,有“智能多维空间”在手,他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个企业倒下了,大不了再换个马甲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出来的美味。
正因为有这底气在,他才会如此强硬,根本没把“火星专供”放在眼里,接到胡离的电话之后便把这个家伙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石金胜兴奋地赶到胡离家,打开房门,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胡离的身影。再仔细一观察,屋内的摆设并不像有人动过的迹象,看来胡离是谎报军情,故意逗他玩的。
石金胜只好掏出手机,拨通胡离的电话,尴尬地笑着说:“好吧,被你骗到了,说实话吧,在哪里?”
“我没骗你啊?我刚从欧洲回到中国,当然是到‘家’了。这就像你上初中时,在镇上你可以说你家是某某村;到了县上你就可以说你家是某某镇的,到了外省你就可以说你家是某某省的。”胡离坐在机场大巴上,得意地笑着调侃石金胜。
“好吧,我认输了。赶紧滴!你到哪里了?我去接你。”
“机场大巴,马上到站。等会儿我吃点东西就会去坐城际列车回天津,你去车站帮我扛行李吧!”
“这回不是骗我吧?”石金胜试探着问,生怕到时又白跑一趟。
“反正我都告诉你了,爱去不去,没人逼着你去。”
“我去!”
“这是骂人吗?”
“当然不是,骂人应该是我勒个去。”
胡离被他逗笑了,然后说了一句机场大巴到站了,便挂了电话。
石金胜又开车去了火车站,把车停好,见时间还早,便找了一家饺子馆准备先填一下肚子。
饺子馆的生意不错,因为靠近车站,食客大多是南来北往的旅客,穿西装打领带的的白领,背着蛇皮麻袋穿着破旧夹克的民工,总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石金胜点了一大份羊肉白菜馅的水饺,要了一碗酸辣汤,便坐下来翻看着手里的报纸,等着饺子上桌。
邻桌一位穿着一身中式对襟布衫的老头,打量了一番低头看报的石金胜,然后会心一笑,拿着醋碟,端着那盘已经吃掉一半的饺子,坐到了石金胜的对面。
石金胜发觉有人坐到了对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位清瘦的老头,衣着干净,精气神十足,尤其是那双眼睛,老而不浊,炯炯有神。他见老人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便客气地微微一笑,轻轻地点点头作为回应,然后继续看报。
老人见石金胜作了回应,突然祥和地笑着问:“来车站接女朋友的吧?”
突然被一个陌生的老头问出这个问题,石金胜总觉的怪怪的,也没答话,只是尴尬地笑着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老头并没有要打住话头的意思,接着说:“从你的面相来看,你一生当中女人缘很好,可以说身边向来不缺红颜知己。但是,能够推心置月复的兄弟却极少。”
石金胜听了,仔细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老头,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再看他的衣着,估计还真是个走江湖卖嘴皮子的相师。虽然石金胜对这类国学并不感冒,不过听了刚才老人那番话,感觉还真有些对路,便一时有了一些兴趣,想要再听听下文。
老人仿佛已经拿捏准了石金胜节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虽然你命中桃花多,但是桃花劫也很多,并不是你身边的每个女人,都会像你的初恋那样子,对于忠贞不二,甚至有可能对你下黑手。”
石金胜一听,竟然连他的初恋都扯出来的,看来这老头还真有两下子,便放下报纸,洗耳恭听。
老头略一停顿,接着娓娓道来:“相比较而言,虽然你的哥们不多,可一旦交结,那都是过命的兄弟,不会有任何的背叛,完全可以信得过。”
老头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不再言语,冲石金胜微微一笑,便低头吃起了饺子。
石金胜以为他这是故意在卖关子,想要收钱。反正这个时候闲着也是无聊,就当出点钱听个故事,于是石金胜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从桌面上推到老头手边,说:“这顿饭我请了。”
老头倒也没客气,直接收下了那一百块钱,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才会过来跟你套近乎的。我会看相不假,但是我不会随随便便给别人看相,今天只是下车进来吃饭,结果吃到一半,发现钱袋子被人偷了,所以只好过来向你求救,呵呵!”
石金胜见老头说得很诚恳,不像是在撒谎,便笑着说:“呵呵!原来如此!也算是咱们爷俩有缘分,这会儿饭还没上来,您老能不能再给我说道说道?”
老头轻轻地摇摇头,说:“祖上有训:大凡观人之相貌,先观骨骼,次看五行;理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等等数十种,是非常周密的学术,不宜在这嘈杂之地细究,否则心神稍乱,稍有疏忽,有辱家传。刚才那几句,实属出于无奈,不然难以取信于你,又会把我当成骗人钱财的歹人。”
“原来是这样,不知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有时间我一定登门拜访。”石金胜见他不像是学了点皮毛就出来混的江湖术士,更像是看破红尘的隐士,便动了心,想要跟他细细讨论一番。
“呵呵,这个可以,不过你可以来,不要牵扯太多无关紧要的人。我喜欢清静,不希望有太多人来打扰我。”老头说完,用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石金胜的报纸上写下了一串地址,然后又端着饺子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饺子和汤都端上桌了,石金胜将那串地址输入到手机的记事薄中,这才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