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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时代的拉丁人民来说,教会就是一个普遍性的俱乐部。
它给你实施洗礼和葬礼,还会登记你的婚姻,但绝大数人却不希望教会干涉日常生活中的其他追求,对现成的教义采取一种礼貌态度,除了一些必须参加的宗教仪式,再多的宗教活动则没有那个必要。
但在一些自然条件恶劣、经济落后的低地国家1,人们往往对宗教采取可怕地严肃态度。尤其是一丝不苟、埋头苦干的尼德兰人,对拉丁民族的轻松和然感到吃惊。他们严肃地对待宗教,因为他们也严肃地对待生活中的每一件事。
虽然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没有公开宣布类似于现代的宽容观念,没有公开承认涉及灵魂方面的所有事情完全自由,但也没有像罗马教廷那样迫害在黑暗中寻找灵魂得救办法的人,可新教徒跟天主教徒还是很难和睦相处。
在跟天主教徒打交道时,新教徒总是惴惴不安,习惯用审视的眼光研究这是不是罗马教廷的又一个阴谋?总是怀疑天主教徒的十字架以及不可理解的崇拜形式;天主教神甫一直以来也谨慎地教导他们的信徒:新兴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是个怪胎!它剥夺了神圣天主教会的所有财产,现在又力图怂恿他们放弃神圣的信仰。
由此可见,刚加入进来的西班牙人和尼德兰人之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关系?
然而,宗教也不是一无是处。尽管他们的人数是海盗的八倍、尼德兰人的五倍,但按照他们的信仰宣誓后,“船长联席会议”居然大胆的把个人物品和武器还给他们,而无需担心被他们在背后捅刀子。
看起来似乎很荒谬,但这却是千百年来约定成俗的战争规则。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价值观的巨大差异,让董南还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刚月兑下衣服爬上死鬼男爵给他留下的棺材2,又禁不住地坐起身来,扣上才解开的锡制搭钩和橡果做的外衣扣子,在老黑的陪同下再次走上了甲板。
夜色黑到不能再黑,是一种天鹅绒般的暖黑色。抬头望去,看不见哪怕一颗星星。从军舰急迫的起伏、手下木头的活泼震动,还有头顶上圆材、索具、风帆的吱呀声中,他可以察觉到船的运动。但向上爬的时候,却看不见哪怕一片风帆、一根缆索,就连鼻子跟前的阶梯也看不见。
等鼻子出后甲板高度时,才能看见人影的光亮,视觉才重新恢复过来。在后甲板上指挥操舵的,是个灰头的海盗舵工,还有一个年轻得多的西班牙舵手。
“晚上好,船长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一个更黑的身形,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主桅杆边。声音有些陌生,董南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又说道:“是我,船长先生。”
原来是尼德兰大副,董南微微的点了下头,若无其事地笑道:“天气太热,在舱里睡不着,阿瑟尔先生呢,他好像没在下面。”
“我和阿瑟尔先生换班了,他在小艇上,正拖在船尾呢。”
大副指了指船尾的方向,摇头苦笑道:“天这么黑,行动也不方便,我怀疑到天亮他才能上来。要是您朝船舷外面看,或许可以看得见他。”
天气极其炎热,舱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连水手们都被获准抱着一块破帆布,把身体绑在甲板上休息。作为尼德兰人的领军人物,阿瑟尔船长自然能享受到点特权。
董南转过身去,朝船舷外看了看,尽管天气这么热,海面上却还是没多少荧光。但就这很少的荧光,足以让他看清拖船四周翻滚的汹涌尾波。而在最远的那只拖船上,他可以勉强分辨出阿瑟尔船长上下移动的小网。
“也许您想到他那儿去?”尼德兰大副凑了过来,“要是您想去,我可以在船尾栏杆边扶您一把。”
一连串小艇在微光闪烁的水波上逐渐增强的颠簸,驳船、小艇、单座艇、一只独桅快艇,彼此相隔都很远,想要到达阿瑟尔船长睡觉的那艘,得先越过这一连串小艇。
董南回过头来,摇头笑道:“算了,什么都看不清,还是算了吧。”
“噢,绝对不会有事的,船长先生。”
同胞们的安全,能不能顺利回家,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眼前这位东方年轻人身上,大副显得非常热情,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相信我,一点危险都没有。就算有大风,有真正的大风!我也会降下一片中桅帆,把您硬拖在船舷边上,再给您递一根绳子。”
一个多月前“黑珍珠”号上猎杀的那两头大鲨鱼,给董南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可不想轻易犯险,更何况也没想过去找阿瑟尔船长,正准备婉拒他的好意,船头就传来掌帆长霍拉的牢骚声。
“见鬼,真是活见鬼!要不是人手不够,才不会要你们这帮西班牙笨蛋呢!还有那些该死的英格兰人,都是混蛋!卑鄙下贱、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的混蛋……”
董南扶着救生索走了过去,拉起刚被他踹倒的西班牙水手,一脸不快地埋怨道:“霍拉,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都是战友,都是兄弟,应该和睦相处,相互尊重。”
“哦,杰克,我从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霍拉抬起头来,指着头顶上的帆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道:“连放帆都不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船的。”
“语言不通,可能你说得他没听明白。”
董南随即转过身来,拍了拍那个西班牙水手的胳膊,指着主桅杆下的一小块空甲板,和声细语地说道:“去休息一会,明白我的意思吗?休息……对对对,等会再干。”
西班牙水手虽然没听懂他的话,但从手势中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鞠了一躬,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过了身去。霍拉摊了摊双手,倍感无奈地说道:“必须招人,要不尼德兰人走后,我们连帆都张不起来。”
“人手有的是,就看你能不能把他们教会。”
真是一帮乌合之众,而且相互之间还都有仇,不团结起来可不行,董南暗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四周,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霍拉,我亲爱的朋友,从现在开始,没有西班牙人,没有尼德兰人,没有英格兰人,没有摩尔人,也没有斯堪的纳维亚人,只有‘圣费尔南多’号上的兄弟,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必须谨记。”
“好吧,你是船长,我听你的。”
“大夫先生,您真是一心肠宽厚的船长,请容许我代表我的伙伴们向您致敬。”
霍拉的话音刚落,胡安上尉突然从黑暗里走了过来,手抚前胸深深的给他鞠了一躬。老黑对他似乎不太放心,立马手握刀柄挡在二人中间。
“奥赛罗,别这样奥赛罗。”
对这么个忠心耿耿且少言寡语的黑保镖,董南是满意到了极点,也只他在身边才有一丝安全感。尽管如此,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一边推开老黑,一边呵呵笑道:“上尉先生,您怎么还没休息呀?”
“太热了,睡不着。”
董南微微的点了下头,随即转过身去,看着甲板上横七竖八的人们,若无其事地问道:“伙计们对欠饷的分配没意见吧?”
为了收买人心,财大气粗的尼德兰人和根本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的海盗,一致决定用死鬼船长贪污的那些钱给西班牙人补军饷。
步兵待遇本来就比海军低,再加上死了那么多人,分到手上的钱相当于他们两年薪水!如果不是语言不通,就算没有胡安上尉这个中间人,董南都能用银弹攻势拿下这帮西班牙穷鬼。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胡安上尉干咳了两声,不卑不亢地回道:“没意见,大家都很满意。”
跟老黑一样,都是不喜欢说话的主。不过话又说回来,西班牙人说话本来就很短,要不也不会有西班牙短语了。董南满意的点了下头,紧盯着他的双眼,哈哈大笑道:“上尉,这才是刚刚开始,我们还会有更多的钱。到时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在短短的半个月前,巴里似乎跟他说过同样的话。杰克船长现学现卖的蛊惑,让霍拉差点爆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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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低地国家,特指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因其海拔低而得名
2船长不用像水手那样睡吊床,有一个像棺材似地木床,死了之后直接钉上盖子葬进大海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