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很快就忙活起来了,乐荣跟乐云生火,吴氏摘菜,蓝氏掌勺,张赵氏准备面食。
消了心中的大石,蓝氏只觉得手下轻快无比,不时的瞄一眼乖乖坐在门口拿着小女敕手儿帮着吴氏摘菜的乐清一眼,自进了张家门以来,心中第一次这么美气。
几个女人正忙活着,在杨家做活儿的男人相跟着回来了,冲在前面的自然是乐清爹,他三步两步冲进了正屋右侧的小厨房,一把抱起地上的乐清,两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好闺女,叫爹?”
“爹”张乐清响亮亮的叫了一声,又扭头对院儿里的老张头和张安民道:“爷大伯”
“嗳好好好”老张头跟张安民也喜得连连应声,老张头更是大手一挥:“老婆子,晚上弄点儿酒,我们爷儿仨喝两盅”
在农村,家中生了身有残疾的女圭女圭,都是不吉的兆头,而且要连累家中其它的孩子女圭女圭将来嫁娶都很困难。一般心拓的父母在孩子一下生就会掐死,张乐清因是嘴不能言,所以直到一岁多之后家中才渐渐瞧出了苗头,那时,孩子已然这么大,又有蓝氏死活护着,倒也安稳的活了下来,只是整个张家被蒙了层阴影,出门见人的时候,都要矮人一个头,与人闲话家常时,人家揶揄几句也只能默默受着,安英已是十五岁的大姑娘,却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如今天上降下这么个大惊喜,小乐清竟能开口说话了,张家的几个男人怎能不高兴?以后出门,尽可以挺直了腰杆,谁还敢说三道四?他们张家的人,健康全乎着哩
张安平心中自是比爹跟大哥更加高兴,他站在厨房里,抱着乐清也连着要她叫‘爹’,听了十几声还没听够就被张安民不客气的拉去堂屋喝酒去了。
张安英洗了手,也加入了几个女人的行列,饭很快便好了。
到申末时,张家幺子张安宝下学堂回来,村儿大部分人家才刚生火,张家已经喜气洋洋的吃上了饭。
全家人揭去了压在身上那层阴影,浑身的轻快,饭间又有小乐清不时用清脆的小嗓子哄人,这顿饭吃得也是其乐融融,高高兴兴。
晚上安平一家子躺在热乎乎的炕上,都不能平静下心中美喜的波澜,夫妻两个贪婪的轮流着从乐清嘴中享受着一声声‘爹’‘娘’。
第二日一早,该轮到蓝氏做饭,她避开女圭女圭和男人,悄悄的起身,先扫了院子,又喂了鸡和猪,才打了缸中的冰层,取水做饭。
吃过饭,几个男人喜气洋洋的挺着个胸去上工,张赵氏则嘴巴一抹,抱过张乐清便往院外走去。她要抱着这小孙女上一趟街,叫全村儿人知道,她家乐清会张嘴说话,不是个哑巴,且小嘴儿甜着哩谁娶了安英回家也不会生出天残的女圭女圭来。唉,可怜的安英今年已然是十五了,眼瞧着过了年她就十六了呀,这婚事可再耽误不得。
蓝氏也知婆婆的心思,唉,也怨不得婆婆以前那般对待,自她的乐清是个哑巴的消息传出去,家里来给安英提亲的人便断了,这之前提过的那两家儿,也立马找媒婆退了媒,这事婆婆自然要拿她们娘儿俩撒气。好在安英是个明理人,从来未当着她的面儿嫌过什么,倒是对自家的乐清疼得很。现在乐清得福能张嘴说话儿了,就叫婆婆抱着她出去美美的逛上一圈儿吧叫她也扬一扬心中的晦气,好好的给安英相一门亲回来。
蓝氏一边收拾着桌筷,一边寻思着这喜事儿还得托人捎信儿回娘家,叫娘家人也知道知道。
张乐清不知以前这身子的主人为什么不会说话,好在声带没有问题,她试过各种发音,也都没有问题,只要不影响她说话,那就万事大吉。现在她被张赵氏抱着,慢慢悠悠的往西走,清早刚吃过饭,路上还没什么人,张赵氏走至小石桥旁便停住了,从西面走来了几个要去杨家上工的男人,张赵氏老远的就喊道:“乐清呀,快喊‘大栓叔’,‘二栓叔’”
“大栓叔二栓叔”张乐清声音脆甜,在安静的早晨扬得老远,迎面走来的两人脸上皆是一惊一喜,都上前道:“啊呀,张家婶子,你家乐清这是……张口啦?这声音又清又脆的,可真是好听啊”
“蒙了祖上的福荫,这孩子虽开口晚,可小嗓子清甜的,小嘴儿更是蜜甜蜜甜的,最会哄人”张赵氏挺了挺胸,拔高了嗓音。
张乐清偷笑于嬷嬷这般动作,却也配合的用她那甜美的小嗓子哄了这两个男人几句,高兴得两人直逗她再多说几句别的,直到上工的时辰快要晚了他们才相跟着上了石桥,拐弯儿往东去了。
张赵氏又抱着小乐清绕着村子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儿,直到快正午了才恋恋不舍的跟村头的老婆子分别,抱着她回了家。
张乐清为了配合张赵氏,又是讨巧又是卖乖的,一上午说得口干舌燥,累得浑身发软,这身子毕竟还不满两岁,再者以前可能也是因着不能言的事而每日困在屋中不得外出跑跳玩耍而缺乏运动,猛然的叫张乐清这么一折腾,就受不了了,刚一进门,便趴进蓝氏的怀中睡了过去。
张赵氏却很高兴,在村中托人给嫁出去的两个女儿都捎去了信儿,进院后,又破天荒的进屋舀了两大碗的玉米碜递给蓝氏:“娃儿刚开始说话,要累些,晚上给她加些粮食,补一补”
见此,吴氏当即就眼红了:“娘那乐荣那?”
张赵氏不客气的回道:“乐荣眼见着一天胖起一天,你还想叫她补?将来不嫁人啦,你养着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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