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人伢被徐四罐一阵抢词,又是当着安平的面儿,又气又急,一张口就呛着了:“你……咳,咳咳咳……”
“我我我,我什么我?”徐四罐掐着腰,指着人伢:“这样的人儿,就该叫他没处做活儿,没地可佃,早死早干净,你这损阴德的倒好,竟然还荐给他这样的好活儿”又扭头对安平大义的一扬手:“张家老爷,你不用怕,有我在,他甭想糊弄得了你”
乐清不由喷笑,这个徐四罐,以前自己家刚搬来时还仗势欺人呢,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家境况转好了之后,竟然这般亲热起来,这一手见风使舵使的可真是好。
“噗”安平更是直接喷了一口茶出来,来回扫扫徐四罐和人伢,不悦的:“不要大呼小叫的,再惊到孩子娘。”又望向人伢:“终究是怎么回事?”他若是敢给自己荐乱七八糟的人,那以后就别想再做自己的生意。
“回张老爷……”这一会子工夫,人伢额上已经沁出一层细汗来。
乐清瞧的清楚,那个没被选上的略瘦的长工,此时紧紧捏着拳,表情藏在阴影里瞧不清楚,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亦或是冻的?
“还回什么回,你就直接说说,你带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徐四罐不客气的直接打断人伢的话,伸手一指那个细瘦的长工。虽然张安平来了之后,多少动摇了赵程的地位,但除了在张安平面前,赵程还是以前的赵程,他也还是赵程的狗腿子,除了张安平,他还是可以对任何人横。
人伢愤恨的瞪一眼徐四罐,对安平抱拳:“张老爷,这人……”他神情有些为难
“嘎叔,我自己来说反正我也没选上,你也不用为难。”那个细瘦的长工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是,我是被人上家儿撵出来的,可是又怎么样?我没偷没抢没做亏心事,只是那主家儿为了办事,拿我来顶罪罢了,怎的就不能再寻活儿做?”
“啊哈”不待安平和乐清说什么,徐四罐已经跳了起来,往前冲了两步,手指头都快指上那人的鼻子:“好好好,你小子,你肯承认就好了,你倒说说,哪个好好的人儿能被主家儿撵出来?你若是没有做下那档子事,能被撵出来?我告诉你你这名声一抹黑,就别想企图能再洗白喽,哼哼,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再寻下活儿,我看你还能有几年活儿头”
“你”那瘦青年捏着拳头,青筋暴起。
这两人的对话,再傻的人也看出来,瘦青年跟这徐四罐似乎是结了什么怨。
人伢过去说好话:“徐家的,人活在世都不容易,谁无错?谁无过?你就放他一马,不行?”又对瘦青年:“你也是,对徐家的说个错,道个歉,归顺了不行?徐家再不好,也总比你这样一个人奔波的强啊。”
这几个人,倒把安平和乐清扔在了脑后。
乐清凭着她发达的想象力和猜测,渐渐有些明白,这个瘦青年,难道被那个徐在东瞧上了,想要纳作婿?然后是一场小婿不肯,老丈人刁难的戏码?
可这瘦青年怎么越看越面熟?
不待乐清张口,安平已经咐附了下去。
王开明上前喝住几人,把瘦青年叫到安平面前问话。
“你先说说,你东家为什么要撵你?”虽然这人没选上,但事关人伢的信誉问题,一定得问清楚。若这人真有问题,那么其它的人也不能要了。安平眼神熠熠的望着青年,他瞧着这人,也有些面熟。
立于人伢身后那五个本来已经选上的长工此时齐刷刷的望着瘦青年,一脸的紧张。人伢更是大冬天的一把接着一把的抹汗。
一时间,空气有些紧崩。
“我原来的东家,姓陈,住在镇上”那瘦青年语气不急不缓的说了起来
乐清眼睛一眯,姓陈?
“那年,我给东家从镇上往张家村一户姓张的人家捎一个口信儿,本来照着东家的意思,是要好好鄙夷一番,好好气气那户人家的。也是我年少轻狂,想事不周,就照着做了,将那户人气的追着我撵出老远。”
安平和乐清的眼神清亮
“可是后来,我东家不知怎的又想讨好那户张姓人家,所以就叫我背了黑锅,将我痛打了一顿,撵了出来。”瘦青年垂着头,痛苦的捏着手:“这几年,因着这事,我再没寻下什么活儿,家里得亏再没有什么亲人,房子都叫我卖了,可要是再寻不下活儿,我就……”说着,瘦青年抬起头来,恳求的望着安平:“张老爷,左右您这回也没选上我,就饶了嘎叔这一回吧?他也是不忍心瞧我……”
竟然是他……该说这世界太小,还是造化弄人?
乐清没忍住:“那年那户张家人,现在就在你眼前呢。”
“啊?”青年猛然抬头,瞪眼不置信的望着安平,然后慌恐的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磕起头来:“张老爷,这事都是我的错,千万不要牵怒于嘎叔啊”
“咚咚咚”几下已见他额头青肿起来。
安平不忍,伸手止住他。提起当年事,他有些感概:“你不必慌张,当年的事,本也是我家与陈家的恩怨,哪里怪得你?既然是这事,我比谁都清楚,也能证得了你清白,也算是人伢没有给荐我糊涂人。”
“啊哟”徐四罐一听,不依了:“那怎么行?敢情当年他就得罪了你家啊?现在还想来你家做活儿,哪有那么容易?哼哼,不收他就对了,叫他当街流浪去”说着,又指着那青年的鼻子:“在弯月,徐家不要你,可就没有人家儿要你了,你还不依?”
青年低着头:“不依。”
人伢上前来拉开四罐,终于有些暴发:“徐四罐,你未免太过分了些每回寻活儿你都要跑出来使坏,缺德的不知是哪个今儿张老爷在这儿,也证了他的清白,以后就给他留条路活吧,你要是再跳出来使坏,别怪我不客气你那个老闺女,爱嫁谁嫁谁去,不要再来缠纠”
徐四罐脸上有些挂不住,吵嚷起来:“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哪里不?这可是靠山村,你敢在靠山村说这话?我不……”声音嘎然而止
王开明在安平示意下,一把捏住徐四罐的手腕子,痛的他嚎叫起来。
“快走吧,以后不要再随意进张家的门。”高大的王开明拖着瘦小的徐四罐出院子去了,心里一边想着,看来得建议老爷再挑一个门厮回来了。
“过来,你叫什么名子?”耳根子清静了,安平招过那个青年来,笑问。
“阿福”阿福垂首恭敬的回答
“名子就叫阿福?姓什么?”
“一直就叫阿福,没有姓。我家里没人,房子都卖了,从小儿就是阿福阿福的喊起来的。”阿福望着自己的脚尖,小心翼翼的添了一句:“张老爷,您不怨嘎叔了吧?”
“不怨”安平笑眯眯的,本来觉得这人瘦瘦弱弱做不了重活儿,不想用来着。可是现在看来,一来,他家里无人,无牵无挂,二来,他刚才一直如此护着这个人伢,也算是重情重义,以前虽犯过那个不算错误的错误,也可忽略不计。如此看来,倒也是个可用的人才。
“爹”乐清轻轻拽安平的袖子
“我自知。”安平点头,示意他自会留下这个青年。
“谢张老爷”听说不会牵连人伢,阿福感激的又是一拜。
人伢在旁上叹气:“你这孩子,不要总想着我,你这都十八了,再不寻下活,别说娶媳妇了,连吃食都是个问题”
“一个人总是好过的,再不济,不是还不徐家等着我麻?”阿福开了个玩笑。
“你还有心玩笑……”人伢无奈的摇摇头,又对安平深深一福:“张老爷,今日之事我未有事先跟你说,左右都是我的错。这样罢,我免去给您寻两个丫头的伢钱,可行?”
安平点头:“也算是小小惩戒。以后有事先跟我说一声,如何定夺我自会主张。”
“谢张老爷”人伢擦擦汗,自己的生意算是保住了,只是阿福这孩子……唉……一边叹息着,一边回身张罗:“不要乱看,不要乱说话,都排成行,安静的出去,在外面等我。”
“且慢”
“还有什么吩咐?”人伢把人喊住,回过身来。
“开春上工的时候,叫阿福也一起来吧。”安平舒一口气,从椅上立起身来,回身进屋。到底是隆冬的天气,坐这一小会儿,就冷的慌了。
“啊?”人伢和阿福同时一怔,待反应过来,狂喜之中却找不到人感谢——安平已经回了屋子。
“行啦,快回吧,开春记得来上工。”乐清捂嘴笑,这个阿福以前在陈府当过事,也有些见识,再经过这几年的磨砺,性子也该说沉稳,等到了庄上自己再略加培养,以后当个掌事的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