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刘文辉,大邑县的好多老兄弟,都回了家。没有回来的几个,便都牺牲在了战场之上,刘文辉便就亲自登门,第一个就是刘狗蛋。
到了刘家墩子,刘文辉就到了刘狗蛋家。现在,他们加入农业合作社之后,生活好了不少,不在是以前那般,吃了上顿就没下顿。交了国家粮,余下的那都是自己的。这一切都是由刘文辉带来,他们对刘文辉的感恩,自不消说。可刘文辉还是觉得对不起狗蛋他娘,说好要将狗蛋带回来,可结果呢?
对着狗蛋的娘和几个兄弟,二牛当场就落了泪,宋黑狗与刘山柱心情也好不到那里去。战场之上,枪弹无眼,谁说得清楚。除了一众上战场的兄弟,身后就是刘小春,大娃,二娃,然后实在的董老仨。刘文辉发觉自己不合适做一个枭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倒在自己的脚下而无动于衷,那不是数字,那是人命。
拜别了狗蛋娘,刘文辉一路心情都高兴不起来。纵然给再多的钱,又能抵得了刘狗蛋的命?
刘山柱好赌,见刘文辉心情不好,也就道:“大哥,我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话。我们曾经问你,为什么要去投军,你说:人生苦短,来去匆匆数十年。若是没个理想,不能为了理想而去拼搏、奋斗,那这一生不就白活了么?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我想狗蛋他不会后悔的,因为几十年之后,我们也会去陪他,那时候,兄弟们再向他赔罪!开大开小不过眨眼之间,我们会跟着大哥一赌下去,就算是那天被老天通杀,这是我们的选择。”
1906年4月,刘文辉到四川成都,众兄弟归营。刘文辉没有说大话,真带着淑贞与女儿到了成都,住在了四川华夏银行分行。在家出门之时,刘老太爷就道:“给女娃取个名字吧!这一次跟着你出去,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刘文辉带着淑贞和女儿上了马,听了这话,想了想,就回头一笑道:“她姓刘名喜奎,字雪娘。”
说完话,哈哈大笑,也不顾刘家人的惊讶,策马转头而行。小明也拜别两位夫人,拉着黄骠马的缰绳,然后取道成都。刚才走出不远,二牛也骑着马跟了上来,身后就是大队兄弟。见小女娃小小年纪都有了名,也有了字,就笑道:“真是的,真是的。看看我侄女,才一岁不到就有了名和字。我二牛呢?到现在都还没有个字,只有二牛这个乳名。雪娘,可真好听,雪中的娘亲……”
宋黑狗哈哈大笑道:“二牛,你省省吧你!有个二牛叫着就不错了,难道你还想跟雪娘比?”刘山柱也连连点头道:“是啊,你千万不要改名。这么多年,我一见你就想到了二只牛,若是你真个改名,我怕,我怕再也找不到这般形象的名字。哈哈哈……”二牛大怒,指着宋黑狗与刘山柱道路:“黑狗,山柱子,我名字难听,可你们也好不到那里去……”
刘文辉将雪娘放在自己头顶,然后回头笑道:“怎么,你们对自己的名字都不满意了,是么?那要不,就让淑贞给你们改一个,淑贞念的书可比我多。”二牛三个连连点头,只将一边的兄弟们激得哈哈大笑。淑贞正坐在刘文辉胸前,扶着爬来爬去的雪娘,闻言笑道:“名字,只不过是一种称呼。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刘文辉转头问二牛道:“二牛,我看这样吧!你若是真想改个名儿,那你就自己想一个,然后召告众兄弟,以后见了你千万不能叫二牛,要不然,你就跟他急。”二牛想了想,摇头道:“算了吧!嫂嫂说得对,名字只不过是一个称呼,二牛就二牛,谁让我爹娘就这般水平,自然是不能和大哥相提并论。再说了,这么多年我们都己经习惯。若是真改了,回了家怕是连爹娘都会认错。”
宋黑狗与刘山柱也点头道:“二牛说的不错,改什么名字,就这般叫吧!只不过,到了大城市,总感觉有些土鳖。”刘文辉笑道:“你们错了,等你们有一天到了某种位置,你们就会发现,纵然你们名叫二牛,黑狗,山柱,可再没有一个人敢叫。那时候,你才知道名字真的只不过就是一种称呼,关键的却是你这个人!”
都感觉到刘文辉话语中透露出的霸气,三个半响没有回话,二牛摇了摇头道:“可,纵然有一天没有人敢叫我二牛。但是,一定有大哥会这么叫我,就如同我会叫你大哥!”宋黑狗与刘山柱都同时点头道:“不错,只要有大哥一天这般称呼我们,我们就还记得自己是谁。不过,二牛,除了大哥,你以为我会对你客气么?”
二牛脸一**:“那老子就要让你们的儿女知道,黑狗与山柱子曾经赌博的丑事……”宋黑狗与刘山柱怒道:“妈的,君子不念旧恶,你敢……”走在最后面的杨潘二侠上前几步道:“呃,我说,现在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还说这些干什么?当年,是我们兄弟的不是,这个……”
到了成都,刘文辉就到总督府去见锡良。锡良是满清蒙古镶蓝旗人,为官三十七年,以正直清廉、勤政务实而著称。见刘文辉于府外求见,便急让陈宦出门迎接。等刘文辉见到锡良之前,便己经和陈宦说了许多话。陈宦,民国时期聪明绝顶,并与蔡锷齐名的牛逼人物,曾被袁世凯以为左膀右臂,可是,也正是他,最终将袁世凯活活气死。
他虽天纵之才,年轻之时却极不得志,从小家道中落,吃尽了苦头,尝尽人情冷暖,尽被家族岐视。二十岁时,与姨表妹李逸娟结婚,李逸娟歧视陈家贫寒,更使得他心灵饱受戕害。现在,他终于投了明主,那就是四川总督锡良,从此青云直上。之后,他便会被袁世凯所看重,然后直至成为封彊大吏。
他这时虽然还没有成名,但是刘文辉却知道他是个牛逼绝顶的人物;而陈宦看刘文辉也是同样想法,刘文辉年少成名,许多经历都被表为传奇。只不过,一直只听其音,未见其人。这一见之下,直叹不同凡响。见了锡良,刘文辉见礼,之后,锡良就拉着刘文辉的手坐下道:“今日才见刘道台当面,真是英雄出少年。”
刘文辉笑道:“总督大人过奖,比起大人造福川渝大地,刘文辉实在汗颜。”锡良早从赵尔丰那里听说过刘文辉的为人,少年得志而不骄,名震海内却不傲。其名符实,见之不由大喜:“管家,上茶。呃,敢问身后三位?”刘文辉用个眼神,二牛三个敢忙上前行礼,口道:“刘二牛,宋黑狗,刘山柱见过总督大人。”
刘文辉是带他们来见世面,就直言道:“这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三个兄弟,听说我来见总督大人当面,一定要跟着来……”锡良笑道:“上次在浪卡子打英国佬,多亏了你从大邑县带过去的兄弟。要不然,真让英国鬼子入了拉萨,那我们很难达到战略目的。就算苦战之后消灭了他们,可那些大人物的态度,又不知道会有个什么变化?”
刘文辉点头,再一次举手为礼道:“还好有总督大人的支持,支付粮响,运送粮草,要不然。纵然我们金刚练就,不吃饭也不成啊!”锡良笑笑,也不再多说,直入主题道:“这次让刘道台回川练兵,是季和(赵尔丰字)向我力荐的结果。他说你练兵深得其法,几个月便可成强军。会操之时,还曾经两次以少胜多,活捉鲁正雄……”
刘文辉听了,苦笑之后,就将当时自己的打算说了。这一次是当事人的现场演讲,可不是道听途说,一席话完,只听得锡良与陈宦击节赞叹。陈宦向刘文辉一礼道:“刘道台用兵,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思维天马行空,让人难以捉磨。所练之兵,真是其徐如林,其行如风,其急如火,不动如松。要不然,无论缺了那一个必要条件,都不可有如此经典之战例。”
锡良也连连点头,抚须而笑。刘文辉苦笑道:“唉,说来惭愧。在浪卡子关上,我就被英国佬山地团包围了一次。若不是运气不错,怕是可能就回不来了。”
锡良摇头道:“刘道台谦虚了。刘道台第一次领兵作战,便能以一敌三,并且打破敌人的战略意图。此诚良将也,小小过失,又算得什么!再说了,关键时刻,你能当机立断,败英军山地团于绝地,从而掌握胜机。更能说明所练之兵,都是热血悍勇之辈,再经如此血战,风与火的洗礼,从此以后有了灵魂,就更是不同凡响。要知道,那英军山地团中,可正是闻名世界的廓尔喀勇士组成。
正因为刘道台练兵有方,我这才应季和之请,让刘道台回川,协助养钿(陈宦字)督练四川第十七镇新军。现在,刘道台标下应该还有一百来廓尔喀勇士效力,是也不是?”
刘文辉只能点头道:“回总督大人,即如此,刘文辉敢不从命。必定竭尽所能,助养钿编练新军,扬我四川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