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是亲眼看着那些黄金铸成的压胜钱被埋了下去的,因为他担心府中仆人会把这些金钱偷偷挖出来,所以还询问过胡长生,想知道这个法术是不是还可以防盗的。结果胡长生很明确地告诉他,只能防鬼,不能防盗。
还好胡长生很理解这种担心失盗的心情,两人仔细商量,决定好了事情的顺序。在铸压胜钱的时候,先按照胡长生的指点,在府中挖出九个坑,并且筑起法坛。
然后等到压胜钱铸好,在密室中过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取出来,在张平的监督下放进坑里并且埋好。这个时候再由胡长生施法,灭了鬼物。事情结束以后,再将压胜钱取出来,那就是张平的事情了。
张平将这个计划揣摩了很久,感觉虽然还是算不上完美,不过在这其中,应该也没有多少破绽。特别是自己最重视的黄金压胜钱,虽然很可能会有胆大的仆人想打主意。不过按照胡长生的说法,这些天府中之所以没有闹鬼,全是靠他作法镇压住了。到时候埋下压胜钱再放开镇压,胆敢在府中乱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也许还有些地方,是张平没有想到的,但是在群鬼窥视在侧的前提下,想要冷静地考虑问题,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个时候有个胡长生在旁边,有能力,又肯为张平着想。有什么计划,张平自然是略微想一想就赞同了。
到了这一天,事情一直都展得很顺利。张平亲眼看着压胜钱被埋下,上面填上泥土。然后府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就在法坛旁边。这不但是保护,也利于相互监督,免得有谁跑开了去挖压胜钱。
虽然胡长生早就说过了,这个时候跑掉的可能会被万鬼噬心而死,并且不得生。不过那可是黄金啊,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头脑热。
幸好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是在按计划进行。张平这样想着,严厉的目光在仆人们身上扫视了一圈,又注视着法坛上的胡长生。
这法坛高有三尺,上面左右排列着二十八宿旗、六丁六甲旗。正中有张桌子,以香炉、烛台、花瓶等诸多供器,供养着香、花、灯、水、果五供奉,又有令牌、宝剑、铃、磬等物。
胡长生身披法衣,手持宝剑,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过得一会儿,用宝剑挑起一张符纸,在蜡烛上烧了,又拿起令牌一拍。
只听得“轰隆”一声,却不是令牌声音,而是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压过了令牌拍击的声音。站在下面的人不得已面面相觑,相顾失色。
“这个是……在灭鬼了?”张平心中惊喜交集,急忙问旁边的周和。原来胡长生一开始就说过,在作法的时候,让周和跟在张平身边。这样也好沟通,免得那些不懂法术的下人,闹出什么乱子来。
“还没那么快呢,师傅这是在请神将下凡。刚才那一声,乃是师傅了文书,这文书要送上南天门,直入玉帝陛前。玉帝看了这文书,再将旨意下,使得神将下凡。”周和看似仔细地解释着,但是这个法术叫什么名字,请是又是哪一位神将,却只字未提。
当然张平对此依旧是一无所知,虽然听不懂周和到底是在说什么,但是既然提到了玉帝啊,神将啊什么的,那就应该是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这东西看起来有效,那就可以放心一些了。张平又抬起头来,将众人仔细地扫视了一遍。现在似乎不用担心胡长生的法术,只需要担心某个狗胆包天的仆人去挖压胜钱了。
张平的担心很有道理,而胡长生的法术也很及时。张府这样的人家,既然家主并非良善之辈,对他人也不是谦和有礼,那么仆人们自然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
准备趁家主不注意,偷偷模模去挖几枚黄金压胜钱起来的,可不止是一两个仆人。至于胡长生的威胁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意。虽然那道士看起来像是很有本事的样子,但是那又吓得了谁?
但是现在,他们真的被吓到了。那凭空而起的一声雷,可是实实在在的。既然这雷是真的,也就是说,那道士说府中除了这法坛周围,其他地方有厉鬼潜伏着,也是真的了。这一声雷,打消了他们的侥幸心,使得他们不由自主地挤拢了一些。
每过得一阵,胡长生就要烧一张符纸,拍一下令牌。而每一次,半空中都会响起一声雷。如果是放在其他时候,大家早就厌烦了。但是这个时候,众人却不敢起丝毫的厌烦之心。
因为就在第一声雷响起过后,没过多久,府中突然起了雾。这雾来得奇怪,浓如实质,一下子就把周围连同天上都遮挡了起来。有人怀疑这雾可能只是挡在这院子外面,却也不敢出去一探究竟。
因为与此同时,浓雾之中多了些微小的,但是奇怪的声音,如同人在呜咽一般。远处又有异声传来,如蚕噬桑。
乍一听来,倒还如春雨连绵,让人似身临江南。再听得一阵,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毛骨悚然,忍不住胡思乱想它们到底是在嚼什么东西。又过得一会儿,就会让人怀疑着,下一刻会不会在背后出现一张满是利齿的嘴,将自己身上的肉扯下一大块来。
张府中的人们抱作一团,瑟瑟抖。张平也铁青着脸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莫慌,不过是鬼物扰乱人心而已。”周和镇定地说着,“我家师傅有真法,可以诛灭鬼物,护你一家平安。鬼物有灵,自然害怕起来了。现在它们故意作出许多异声来,就是要让大家害怕。如果有人乱跑,冲撞了师傅的法术……”
周和故意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我家师傅自然有法子护住大家,不过乱跑的那些人,恐怕就会形神俱灭了。并且法事被冲撞,师傅受此反噬,也得修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以我师傅的法力,也只能护住一两个人而已。”
“你们都听见了?”张平转过身去,对着其他人吼道,“所有人不得乱跑,要是有人胡乱冲撞的,就是要害死大家。这种人先拿下再说,就算是那他的时候不小心失了手伤了性命,万事也有我担着。”
那些人先前本来就害怕,听得张平这样一说,自然是更不敢动了。有人被吓得不行,干脆就蹲在了地上。往常这种没规矩的行为,必然是要受到责罚的。但是现在张平看了,却点头叫好,让所有的仆人们都蹲下。
这样可以有效地防止人们在极度惊吓下拔腿就跑,就算是要跑,旁边的人也来得及拉住。当然了,这种姿势还是很不雅的。自己和心月复的家人自然是不用蹲下了,外面有其他人围着呢。
还好每过一段时间,就有雷霆降下,瞬间就可以撕裂浓雾,露出头顶青天。并且那雾虽然一直是把周围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头顶上的雾,却似乎是越来越薄了。
看着这光景,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得出来,应该是那道士的法术慢慢地占了上风了。很显然,那浓雾就是府中鬼物弄出来的。
越到后来,那雷霆降下的频率就越快,那雾也就消散得越快。大家都抬头望着天空,眼见着浓雾一次次被撕扯开,又一次次聚拢过来。但是终究是一次比一次稀薄,忽地一道雷霆劈下,那雾如同潮水般散开。
这一次,却没有再聚拢过来了。众人茫然若失地打量着周围,却现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周围的雾都散去了。
张平嘴角抽动着,似哭似笑地问道:“这个……算是完了吧,那些鬼物都被灭了吧。”却得不到周和的回答。
他急忙到处去找,却一转身就看见周和跑到了法坛上,扶着胡长生。咦,那道士怎么了?张平倒不是关心胡长生,只是担心那道士功亏一篑而已。眼见着家中异像消失,但是那道士瘫倒在地的样子,这到底是谁赢了?
“师傅与那鬼物斗法,虽然幸不辱命,将那些鬼物彻底灭除。但是自身修为也严重受损,必须立刻寻一灵气充足的地方休养,否则一身道法尽皆消散。”
张平注意力都击中在前面去了,他听清楚了那些鬼物都被灭掉了,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至于那道士,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等等,这种有本事的人,还是不要得罪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得上。所以张平还是派了人去驾车,将胡长生他们送出城去。
然后张平再亲自带队,将府中巡视了一遍。以往这么走一圈下来,总是有人会突然绊倒,有人的脸会被怪风扬起来的树枝抽上几下。但是现在,任何异状都没有。
张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才下令将那些黄金压胜钱挖出来。过得片刻,挖地的仆人禀报,没有看到金钱。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