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王布天等人的官,治了众犯的罪,梁兴国心情大好,将柳默请到后堂。两人刚刚走进休息厅,就有一名男子起身迎了上来。
这人三十出头,一袭灰袍,浓眉大眼甚是精神,见到梁柳二人后略微施礼,说道:“小人腾洛,是慕容府的管家,我家主人对公子仰慕的紧,想请公子到舍下小聚。不知公子能否抽出空来跟在下走一趟?”
“若非此人搬出令牌,今日之事恐怕还没这么简单。既然人家有意助我,结交一下倒也妨。”想到这,柳默道:“我也想见见你家主人,就请腾管家带路吧。”
梁兴国连忙呈上金牌,将二人引了出去。
出得公堂,却见门口跪着一人,正是柳默所救的那名少女。
梁兴国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小女子在恭候柳公子。”女子低着头,轻声细语。
梁兴国暧昧地瞅了柳默一眼,听他示下;腾管家也看着他,似乎想知道他如何处理。
柳默大感头疼,伸手将少女扶起,说道:“姑娘还是回家去吧,你若担心路上不安全,我请梁大人差人送你便是。”
“小女子已经无家可归了,恳请柳公子收留,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侍候您。”少女低着头,软语恳求。
柳默拍了拍脑门,苦笑道:“我救你只是举手之劳,并未图什么回报。在下四方云游、行踪不定,你跟着我只会吃尽苦头。”说着转脸面向梁兴国,“梁大人,拜托您给她找个栖身之所吧。”
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谁不愿要?梁兴国正要答应,那少女却又跪了下来,抽泣道:“公子是在嫌弃我么,小女子仍是完璧之身,不会叫公子受辱的。”
柳默再次将她扶起,好言安慰:“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之前吃了不少苦,理应找个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又何必跟着我饱尝风霜呢。”
少女哽咽道:“公子怀疑我么,小女子昨日刚被舅舅卖到王府,那贼子就命我今夜侍寝,小女子抵死不从,便逃了出来。您若不信,一试便知。”
柳默眉头微皱,心想:“这丫头还真是固执。”看看腾梁二人,见他们面带笑容,丝毫没有出言相助的意思,不禁更是头大。
少女又道:“公子若不要我,小女子便自缢以明心意。”
柳默哭笑不得,这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是女子天性,心下立时没了主意。
腾洛看不下去了,微笑提议:“公子不妨就带上她吧,或许我家主人能帮上公子。”
柳默暗忖也只能这样了,当下别过梁兴国,与腾洛去牵马,少女则紧紧地跟在两人身后垂头不语。
柳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李娴。”
柳默回首看她那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禁笑道:“李娴姑娘,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李娴柔声道:“无论公子对我做什么,李娴都心甘情愿,又怎会惧怕公子哩。”
柳默顿感吃不消,这丫头勾魂的本事都快赶上白蓉蓉了,后者好在对男女之事懵懂不知,然而这丫头分明是在赤果果的“勾引”!
牵好马后,柳默问李娴:“你会骑马么?”后者轻轻摇头。
柳默有些犯难,让她与自己同骑吧,不太妥当;让腾洛带着她吧,两人却都不肯。最终只能让她坐在自己后面,这样以来,至少自己不会主动碰到她的身子。
李娴轻柔地环着眼前男子的腰杆,娇躯前倾贴在他背上,乖得像只兔子。
柳默还是头一回与人同骑,而且搂住自己的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女,最要命的是,这美女还有以身相许的意思。那玲珑剔透的娇躯时不时在背后挨挨蹭蹭,还传来阵阵蚀骨销魂的感觉。
柳默不敢再想,连忙转移注意力,对腾洛道:“还未请教贵主如何称呼?”
腾洛笑道:“家主复姓慕容,至于她的芳名,还是公子自己去问吧。”
柳默心想:“难道不是秦姑娘?可这位慕容姑娘为什么要帮我呢?”
一炷香过后,邹城北门遥遥在望,看样子,腾洛竟是要引他出城。
柳默奇道:“你家主人没住在城内?”
腾洛道:“家主不喜欢人世的喧嚣,多半时间都在城外居住,没有必要是不会进城的。”
“这位慕容姑娘还挺有个性,手中握有如此权势,却选择远离人群,过那清静的生活。”柳默略感有趣。
出了邹城后,两骑一路向北奔行了三十余里,来到一座小山边上。山脚林木掩映中,几幢精巧雅致的小楼房屋展现在眼前。这些建筑接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座规模不大的宅院。
保护院落的是一圈青竹篱笆,院内长廊环绕蜿蜒曲折,房舍间奇花异草,花浪轻翻幽香暗渡。五丈方圆的池塘连着小溪,塘内青叶漂,塘边假山立,闲亭三两座,水雾绕其间。一眼望去,仿若神仙隐居的福地,处处透着质朴古韵,哪里像是凡人居住的地方?由此推之,这里的主人定不简单。
园外毫不设防,入口处门框虚设,门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慕容小筑。
在柳默的记忆中,唯有张薇所居的雅园和自家柳府能与之媲美。入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巧夺天工的住宅。当下叹道:“如此雅宅当真难觅,究竟是出自何人手笔?”
腾洛欣然道:“我家主人有十几座这样的宅院,风格迥异,都是由她亲自设计布置的。”
柳默笑道:“我现在到巴不得求见贵主了,她的这番布置,使在下想起了故居。”
说话间,两骑已驶入园内。
三人下得马来,腾洛将二人引入一幢竹屋,先是对柳默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家主人一会儿就来。”又对李娴道:“李姑娘,请随我到偏厅休息吧,家主有事要与柳公子商量。”
李娴在途中连半个字都没说,此刻亦是安安静静,一双美目盯着眼前男子,等待他的吩咐。
柳默笑道:“我跑不掉的,放心吧。再说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李娴俏脸通红,羞答答地应了声,跟着腾洛走了。柳默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暧昧了些,只希望她不要误会才好。
屋内的用具全部是由木竹打造的,陈设大方,清幽淡雅;虽无香炉,却飘着一股淡淡地清香。里面有道小门,被珠帘挡着,不知通往何处。
当柳默的目光落在中堂的那幅仕女图上时,身躯不由猛地一震。
到不是画上的美女吸引了他,使他心中卷起惊涛骇浪的,是挂在两侧的大字:情知眼底离恨重,却无归处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