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字无广告第十二章海军政治风暴(四)
2月,苏格兰北部风高浪急大雾弥漫,大大小小的冰山顺着奥克尼群岛与设德兰群岛一百海里的豁口顺流而下,不时自正在这一海域巡逻的埃德加级与新月级防护巡洋舰瞭望员望远镜镜筒中一闪而过。全文字无广告作为皇家海军在设德兰海域唯一的存在,达德利-德-谢尔少将的第十巡洋舰队仅有数艘老旧舰龄超过20年的新月级和埃德加级防护巡洋舰,大海捞针般的临检为德国运送军火和战略物资的走私船。
设德兰群岛南部的大舰队锚地斯卡帕湾稍显冷清。熟悉的大胆、无敌、玛丽女王和雷神号战舰早已葬身冰冷的北海,规模庞大的前无畏舰舰队因为丘吉尔的召唤,义无反顾的开进狭窄的达达尼尔海峡,新加入大舰队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在锚地稍稍驻足,旋即又被送回造船厂返修。如今,仅剩下二十五艘主力舰与几支装巡舰队的斯卡帕湾空空荡荡。
“以公海舰队保护神自居的德意志皇帝试图打压他们最好的海军战略家……”第一战巡舰队副司令兰帕德扶着狮号战巡的船舷,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棉质军衣纠结道:“究竟是神经质的皇帝偏激的毛病发作,还是多格尔沙洲海战式的战前欺骗?2月的德国海军当真如一团迷雾!”
“打压西莱姆?谁有这个实力?!”戴维-贝蒂哼了一声,冷笑道:“就算德国的皇帝头脑发热,他的将军和贵族也不会答应的。兰帕德,与其关心柏林纷扰的闹剧,还不如思考既能够发挥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火力和防御力,又能规避女王级航速弱点的海上战术。”
2月的北海战斗巡航,第一战巡舰队尴尬的发现设计航速超过25节的伊丽莎白女王级快速战列舰在实战中至多只能跑出24节。第一战巡舰队普遍航速都在25节以上,女王级战列舰虽然实力强悍,却也会拖累战巡舰队赖以为生的航速。
“伊丽莎白号与厌战号已经返厂交给技术人员检测和改进了。”兰帕德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朴茨茅斯和达文波特造船厂之间来回奔波,督促造船厂完善女王级锅炉设计,对于女王级改装进度可谓是了如指掌:“最迟在三月初,这两艘主力舰将重回第一战巡舰队编制。全文字无广告”
“看来那两艘女王级服役时间要拖后了……”戴维-贝蒂撇过头,看了看被海雾笼罩着的波罗的海,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道:“日德兰海岸线战斗巡航计划延后吧,直到女王级改装工作完成……”
“西莱姆可是您亲手挑选的海军灵魂人物……”前大洋舰队总司令弗里德里希-冯-英格诺尔抚了抚戴在头上的鸭舌帽,与遛狗的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漫步在慕尼黑伊本豪森街头,耳畔满是巴伐利亚民众对布伦瑞克号沉没和海蒂-西莱姆将军的看法。
2月8日,海军政治风暴已经扩散开来,帝国海军协会的专业性报纸《海军年鉴》刊登了沃尔夫冈-魏格纳撰写的论文,详细分析了十数年的帝国海军军备竞赛与1914年8月4日开始德国获得一系列海上的胜利的深层次原因,话里话外无不是对年轻人的歌功,金融性的《法兰克福时报》头版头条居然是法兰克福大学金融教授撰写的《疲倦的海军战神》,指出应该负责的是威廉-苏雄中将。与此同时,《柏林纪事报》和《柏林日报》对布伦瑞克号的沉没穷追不舍,卡佩勒和穆勒将军的语气愈发强硬。
被迫辞职闲赋在家的英格诺尔元帅轻易看出大洋舰队正在经历一种深层次的,前途未卜的嬗变:“皇帝在磨刀霍霍,元帅,您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威廉陛下并不能阻止年轻人的蒸蒸日上的态势,甚至还会丢掉不少棋子。”牧羊犬在街角欢快的跳跃,苍老的提尔皮茨小心翼翼的把住缰绳,仰起头哈哈一笑道:“海军政治风暴,威廉陛下不是赢家,卡佩勒和穆勒也不是,所谓的‘提尔皮茨派’更不是,真正的赢家只有德意志!”
“陛下,海蒂-西莱姆是个天才,他是海军征战大洋至关重要的人物,就连骄傲的英国海军人也承认他是与戴维-贝蒂比肩的存在!”
2月8日,柏林的黄昏,夏洛腾堡宫外满是海军军歌,我们要出征英格兰的豪情和隐藏在雄浑音乐中的悲壮即便是皇帝的愤怒也无法抵消。
书房里的争吵和破碎声让威廉的侍从官乔治-菲利普-泰勒曼心惊肉跳,提尔皮茨馈赠的一级铁十字勋章跟随它的主人犹自在威廉的书房门前晃悠,却迟迟不敢推门过问大人物的政治。自开战以来,皇帝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时而莫名的亢奋和自大,时而不自觉的自卑和低落。平民首相贝特曼并不是性格强硬的之人,否则贝特曼也不会将他的首相职务保留至今,然而不可思议的2月,贝特曼先生似乎也失去惯有的理智,愤怒和气势汹汹。
书房内一片狼藉,奢华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横躺着亟待批阅的文件、皇帝珍爱的书籍、从不离身的白色手套和那把不曾沾惹血腥的宝剑。首相贝特曼脸上带着气急败坏的红晕,拼着气势款款而谈。皇帝背过身,呼吸沉重地凝望挂在墙壁上的霍亨索伦家族祖辈的半身油画像。
“帝国宣传机器之所以将海蒂-西莱姆中将作为宣传重心,非是他在海军届积攒的人缘,非是提尔皮茨、英格诺尔和赫岑多夫三位元帅的赏识,而是这个年轻人能够带领德意志海军获得胜利。十数年的海军军备竞赛已经证明了年轻人的战略眼光,开战以来一系列水面战事的胜利更是将他的精准的预判、勇气与智慧和果敢与责任心展现的淋漓尽致。如今帝国上下将海蒂-西莱姆视作海军的关键人物,协约国将他列上黑名单,中立国的政客和媒体更是将他与戴维-贝蒂的战争渲染成中世纪骑士的最后之战,这个时间点将海蒂-西莱姆调离一线不仅是对帝国人才最大的浪费,对德国民心士气最大的打击,更是对决定国家和民族命运的战争最无趣的亵渎!”
“贝特曼,大洋舰队是我威廉-冯-霍亨索伦的舰队。既然我讨厌那个令人憎恶的年轻人,那他就不应该留在大洋舰队!”皇帝转过身来,眼神锐利如刀,似是要将平民出身、普鲁士官僚与教师结合的贝特曼-霍尔维希和远在波罗的海的海蒂-西莱姆撕碎。
“陛下!陆军在反对,平民在反对,海军的声音更加激烈!”被广泛认定昏庸无能的贝特曼首相无视皇帝的色厉内荏,执着道:“撤销苏雄中将的职务就足够了,该是政治风暴结束的时候了!”
书房内的激辩戛然而止,泰勒曼终于送了一口气,因为他听见了他期盼的台阶。
“好吧,首相,如你所愿!”
2月10日,芬兰湾。
漫长而艰难的航行后,由帝国海军总部和总参谋部抽调的精兵强将组成的布伦瑞克号触雷沉没事故调查小组终于抵达波罗的海封锁舰队,靠帮后跌跌撞撞的爬上旗舰吕佐夫号战巡。
当老迈的运输舰缓缓靠近封锁舰队时,没有纷飞的鲜花,没有水兵的掌声,更没有飘飞的彩旗,整支舰队似乎都陷入可怕的沉寂,而这种压抑再压抑的寂灭中包含的惊涛拍岸般的伟力,即便是从未亲临前线直面死亡的海军部文职官员也能深味。
实际上,自调查小组一众官员搭乘运输舰时就已经深刻的体悟到这种**果的、近乎摆在明面的敌视。运输舰舰长迟迟不来安排这些手持尚方宝剑的海军部大人物,然而悻悻将所有精力放在调配物资上。好不容易等到了运输舰起航,副舰长冷笑着将一帮文职军官领进空气最是污浊,声音最是嘈杂的舱室,须知道调查小组绝大部分都是文职官员,玩弄笔杆的能力是有的,但是面对苍茫的大海,再多的犀利言语和指鹿为马也无济于事,于是除了一脸军人悍勇的调查小组组长,其他人趴在船舷吐得昏天暗地。
文官们打定决心将他们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写进调查报告中,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诘问海蒂-西莱姆,要求他做出合理的解释。调查小组登船了,他们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但是刚踏足标准排水量3万余吨、枪炮林立的巨舰,旋即被萦绕在整支舰队上空近乎凝固的空气、萧瑟肃杀的气场和水兵阴沉的黑脸惊吓,钦差大臣们禁不住缩起了脑袋,唯恐有头脑发热的水兵当面朝他们打黑枪。
“我是……”调查小组组长尚未完成自我介绍,负责靠帮的哈贝上士像是躲瘟疫一般弹开了,凌厉的解开运输舰交通艇的缆绳,不轻不愿的回了一个军礼,那些敷衍和不耐烦全都写在脸上。
“没什么可介绍的,您是柏林来的大人物,而我只是西莱姆将军手下的一名损管兵!”
“哈贝上士,你误会了,他可不是什么大人物……”王海蒂走了过来,让开调查小组组长标准的军礼,与对方熊抱在一起。“别来无恙,埃里希-雷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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