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杜城，杜城，不管同学还是朋友，一见到我总是问杜城。
杜城怎么样了，杜城什么时候回来，你跟杜城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瑜也问过我很多次，杜城到底是谁，到底是我什么人。我总是不解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只知道，我恨他入骨。
陆蔓来过以后，我突然很想去一个地方，于是我提早收工，让宋瑜陪我去杜南的店里买风铃。
当然他不知道那是杜城父亲的店，他也不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想去买风铃。
每个月我一定要去一次，我要去奚落他，嘲讽他。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父子好过。
店里依旧没什么客人，像这样从各地收罗一些民俗风的玩偶，手链，手织的包包，手套，袜子，喜欢的人，懂的人毕竟还是比较少。
我不明白，这样的小店怎么能养活邹芹呢？怎么达得到邹芹生活的水平呢？我眼里的邹芹，爱打扮，爱时髦，爱攀比。其他的可以随便，但化妆品和鞋子，一定要是名牌。她每个星期要去一次美容院，从来没有在家里洗过头。
这样的邹芹，父亲跟她生活了八年。
以往每次到杜南的店里都是我一个人，我都会大吵大闹一番，或者拿张凳子坐在门口，他那一天就别想做生意了。但今天，我一点也不想闹，我却想仔细地看清楚店里的一切。
灯，墙壁，柜子，地板。
或许，我想念邹芹了。我想碰碰运气，看邹芹在不在店里。
杜南讶异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脚步，我看着挂在一个木头女圭女圭旁边的贝壳风铃。
“喜欢吗？”宋瑜问我。
“再看看。”我想我是真的该买一串风铃，夜半风吹的时候，能让我听到一点点的响动。
宋瑜大概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绕路到这来买风铃，到处的饰品店家居饰艺店里都有，而且那些有琉璃的有陶瓷的，要漂亮许多。
“这个适合你。”杜南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串新的贝壳风铃，“这串风铃没有上过颜色。”
宋瑜付了钱以后出去把车开过来，需要十分钟。
我坐在柜台旁边等他。
“城城寄给你的卡片，有收到吗？”杜南问。
原来杜南也知道的。
每逢圣诞节，新年，我的生日，每年杜城都会寄卡片和礼物给我。但我从来没有打开过，甚至不知道他卡片上写着什么。我只是把它们塞进床底下。宝儿问我把什么放到床底下的时候，我都会回答说是垃圾。她就纳闷了，垃圾为什么不丢掉呢？
是呀，我为什么不扔掉呢？
我正眼看杜南，他老了一些，略有胡渣，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我问：“邹芹好吗？”
杜南笑了笑，他难得看到我还会露出笑容。
“她很好，白白胖胖的。”他说。
我跟着笑了笑，说：“杜南，今天是我唯一一次和你好好地讲话。但不会有下次。”
下次见面，我依然会闹，我依然会破口大骂。
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