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我想起来了,我害怕水的原因。
小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和邹芹去游泳馆。
我很喜欢那,那有很多小朋友,我在儿童区,腰上围着游泳圈,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水球。
邹芹在离我五米远的另一个男女混合的泳池,我时不时的得寻找她的踪影,看她在做什么,她总喜欢和不认识的男的交谈。
我生气了,我大喊着:“邹芹邹芹!”邹芹听到我的叫声,转过头来看我,又转过去和那男人讲话。
我真的要生气了,我气得直跺脚,我气得把泳圈摘下来扔到水里,吵吵闹闹间,我的脚“咯噔”一下,我滑到了,整个人向后倒。
“扑通”一声,所有人掉进水里都是同一种声音。
我溺水了。
奇怪的是,我在水里竟然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邹芹帮我洗头,她突然使劲把我的脸往水里按。
我快要窒息,快要死了。
与其说是被人救过来还不如说是被这个梦给吓醒了。
“你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邹芹两眼发红,却又很凶地瞪我。
从那以后,邹芹再也没有带我去过游泳馆,也是从那以后,我很怕水,我害怕到不敢再躺在浴缸里洗澡了。
可是,我却喜欢看水。我喜欢开着水龙头,看水哗哗地流。
我就是那么怪异的小孩。
然而乖戾的我也有亲密无间两肋插刀的闺蜜。
她就是米宝儿。
“小念,小念。”半夜里,宝儿唤醒我,“我刚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我。”
“啊?”我惊醒了,和宝儿住一起两年多,住的地方虽然不在市中心,但也不是街尾深巷,她上班的日子都是早上七点起床,晚上一点回家,风雨无阻,要么我迟了带点心给她吃,要么她迟了就从酒店的厨房打包些回来,然后我们双双坐在一起吃。从来都是平平安安的。
“你确定?”我问,“现在呢?”
“你,你出去看看?”她怯怯地说。
“你不是山东的吗?”那么大的块头。
“山东的怎么了?山东的就不怕死吗?”
我张大嘴巴,“你要我去送死啊?”
“没呐,那一起开门看看。”
我们贴在门边上,开了一点点缝隙。
走廊尽头真的有一个人影在那晃来晃去,来回走的样子,还挺高大的。
宝儿推推我,“你说,是人是鬼啊?”
“鬼你个头,哪有鬼是短头发的?”
“是个男的不行吗?”
我捏宝儿那肉肉可爱的脸,壮着胆子走出去。
刚迈出去几步路,那人也抬腿向我走来,我没有退缩,仍然迎上去。
然后,他站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
“念,”他笑了,他为什么会对我笑?而且笑得那么温柔,他对我从来都是冷若冰霜。
“我不是说过,我会回来的吗。”他的声音略显成熟了。
他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双手放在口袋里,搭配黑色的裤子和短靴。
走廊的灯有点暗,只看的清楚他半边的脸。
该死的杜城。
他来找我,他还敢来找我,他来找我做什么,显摆他现在的能耐有多大吗?
他以为我会理他,我会和他说话吗?
“之前在水池那没有看清楚呢,你的身材比五年前火辣多了!”
什么?身材?他是存心跟我提起那件事是吧,逼我跟他呛腔是吧,“看多了洋妞,对国产女人的身材还有兴趣吗?!”
“有啊。”他竟然勾勒出一副“饿狼”的“嘴脸”。变了,他真的变了。
他贴近我的耳朵,“怕了?”继而转为柔软的声音,“其实,我只是想看看你变了多少,因为从明天开始我会很忙,我怕没时间见你。”
不会变,我依旧恨他,讨厌他。我穿着夹脚拖鞋踢踏踢踏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