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5日.
已经整整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雨了,黎芮靠躺在床上,腿上放着笔记本,鼠标搁在靠枕上来回滑动着。她一边在晋江,起点来回找小说看,一边脑子里又胡思乱想的。难道真的世界末日了么,从小长到大,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
一整个月的倾盆大雨已经把道路都给淹没了。还好她住的这个小社区建在一座地理位置蛮高的小矮坡上。
不过家里的粮食也都快吃完了,要赶紧出去补充。
叹了口气,福建连市处于一个小盆地的中心,地理位置在整个东南沿岸来说都是偏低的。偏偏还连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市里地面的水位,已经没到人小腿膝盖过了。且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公交车是正常运行的。
小区里的米粮店,大小超市早就关门,最近的农贸市场离这里要半个小时的路程,没有公交车,那就要一路淌水过去。
最怕去了农贸市场还关门。
黎芮把笔记本往被子上一放,跪趴在床上,透过床头上的窗户往外看。现在是正中午12点,外面却跟黑夜似的。黑漆漆的天空,阴沉沉的乌云,雷鸣闪电,大雨倾盆。更兼的,还有呼啸的狂风。
时不时,她还听到了谁家阳台上花盆掉落在地的巨大“哐当”声。前几天新闻里就说,市民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风太大,容易刮落那些摆放在阳台上的花盆,扫把,工具什么的。甚至还有一则新闻报道了一家的店的牌子掉下砸到了行人。出门实在太危险了。
真不想出去,这天气。家里的铅笔伞,基本就是遮遮阳挡挡小雨,可是这样瓢泼大雨岂是那黄点小碎花的伞面能抵挡的?
黎芮忧郁烦恼极了,这几天都吃着白米饭配可口粒粒肠,已经吃得她现在看见粒粒肠就想吐了。她再喜欢吃腊肠,那也禁不住天天吃顿顿都吃,还不带配菜的。想到这里,她就万分想念学校门口的那家小饭馆,便宜分量有多。啥糖醋排骨,水煮鱼,酸菜鱼,辣炒牛蹄筋啊,都是她的最爱啊。
现在已经没有几家小饭店是开门的,不知道那些大酒店,茶座,西餐厅还照常营业不?虽然她平日里是绝对舍不得去那些地方吃的,但现在她真的很愿意捧着钱挨宰。
想着想着,把灯打开,柔亮的光驱走了卧室的黑暗。黎芮爬下床走出卧室,到厨房翻箱倒柜清点食物。
黎芮是孤儿,父母早早就在她读高中时去世。
所幸家里有一套二室一厅的全款老公寓,以及父母亲遗留的十来万块钱。这些钱,支持着黎芮读完高中,又上大学,现在她已经大四的学生,转眼就要毕业。
省吃俭用的黎芮,到现在为止还有一万多块钱的存款。
父母的房间,黎芮常年的锁住,不改动也不愿意开着触景生情。她就住着小小的侧卧。
学校在大雨的第三天,宣布正式放假,具体什么时候开学,等待邮件通知。
黎芮本来就宅,父母去世后也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学校一放假她回到家就去小区内的米粮店买了一袋米和一些腊肠,加上超市里收罗来的许多零食小吃,罐头豆瓣鱼什么的,储存在家里厨房,就让她可以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宅在家不动了。
在这下雨的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每一次去菜市场都发现那里的肉与菜价格攀升的十分厉害。‘
刚开始还正常营业的菜市场可以买到新鲜的蔬菜,肉蛋,牛女乃等。后来的几次,黎芮去菜市场就发现里面的菜贩子几乎消失了泰半,只剩一部分外地来的农民菜贩子还坚持孤零零的岗位。她瞧着形势不对,赶紧的一次性买了大量的蔬菜,尤其是耐久放的大白菜。
后来她又出来了一次,一看已经连外地来的菜贩子都坚持不住,摊位全收拾散人了。而那时地上的水漫到了人的脚腕上。
社区里24小时营业的天天便利店关门了,附近小型商业街上的两家小型超市也紧跟其后关上了门。
这时候想买点东西,就只能去最近的那个农贸市场,或者是市中心偏北的大型农贸批发市场。也就只有那两个地方,才可能正常营业。
黎芮叹着气把厨房的灯打开,昏黄的灯光驱散了一室的黑暗。她踮脚弯腰的去检查厨房的冰箱,柜子。
冰箱下层空当当的,就剩下些李锦记的辣椒豆瓣酱,排骨酱,黑胡椒酱,蒜蓉酱之类。
上层还有两包汤圆和一盒子可爱多的迷你小冰激凌。
小厨房里四五个箱子和抽屉,几乎都空了,也就剩些干木耳,干香菇,干桂圆肉和小红枣之类的东西。这些干货还会剩下是因为可以长期储藏而不坏,她每次买的时候就会买很多。至于新鲜的东西,就连腊肠都被她吃光了。
应该买个十盒八盒的肉酥,黎芮后悔的想。
电饭煲里还有一些米饭,黎芮盛了碗饭就着干桂圆肉吃。白饭配着甜甜的干桂圆肉,往日里黎芮真吃不下,现在饿得一口接一口的吃光。
“真的要出门了。”黎芮自言自语,她想着虽然大米还有,但是光吃饭没有菜也受不了啊。而且看着雨的架势,还不知道要下多少天才会停。
南方冬天没有暖气,从某方面来说比北方还冷。且下了一月的雨,湿气掺杂着冷气穿过厚厚的羽绒衣直透入人的身体。
黎芮打着哆嗦回房间找衣服穿。
出门一趟肯定要被淋湿的,身上的新羽绒衣她舍不得,还是上个月商场打折减价时买的。找了件往年黑旧的羽绒衣,本来因为穿起来显得太臃肿难看,已经被她抛弃闲置了。现在看倒正适合今天出门穿,淋湿了也不心疼。
但是就烦恼了,她多少年没穿过塑料水鞋了,家里的那双塑料水鞋还是小学时穿过的,现在也穿不下。鞋柜里就长靴,中靴和短靴,但这些都是不防水的。
穿了条旧旧的棉裤袜,艰难的选中那双她还是蛮喜欢的长靴,黎芮整装待发出门了。刚一开门,黎芮就听到惊人的狂风呼啸之声。
明明是中午,楼道却一点亮光都没有,至于人更是见也见不到了。更让人郁闷的是,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以前都是大白天出门,夜里窝家里的黎芮,还真没有在黑灯瞎火的楼道里走过。
她心里不停给她自己打气,四楼……三楼……快二楼了。
心脏一颤一颤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呼。
好不容易离了阴暗安静到渗人地步的楼道,黎芮逃也似的打开伞就往外冲。结果那猛烈的狂风一吹,就把她的铅笔伞整个吹得变形了。
勉强有一丝路灯微光的黑夜里,黎芮时不时因为伞被吹翻而倒退几步,跟乌龟爬井壁似的进三步退一步。她的身上早就被大雨淋的透湿,而这边一脚踩下去,地上的积水竟然还飞溅到她衣服上。
欲哭无泪。
出了社区,黎芮只见长长的马路,无一行人。而车倒是还有几辆,她想了想走到车站路牌下等公交车。
结果她等了整整半个多小时,雨伞时不时被吹的伞面飘飞,完全挡不住瓢泼大雨,她全身的衣服很快就变得跟在水里浸泡过似的。
黎芮看看公交车来的方向望眼欲穿,但是让人失望到绝望了,往日里三分钟一班的公交车,至今不见踪影。黎芮没办法,只好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农贸市场走去。
刚到了转弯口,她就看见一辆三轮马达车。
以往她是绝对不坐的,可以两块钱坐公交车,为什么要做五块钱的三轮车。这时候却顾不上,她扯开了嗓子大喊:“三轮车师傅,三轮车师傅,这里,这里啊……”
三轮车停住了,黎芮撑着被狂风吹得变形的雨伞赶紧跑了过去。
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几岁黄脸男人,木着脸看着黎芮爬上车子坐下来。他等黎芮一坐稳,就开口了,语气完全是不让商量不带感情的陈述句,“姑娘,今天不二价,起步价五十。去的话马上可以走,不去赶紧下车,别耽误我生意。”
五十元拉一趟,这价格整整是往日的十倍,坑爹啊!
黎芮惊了一惊,但当她一看外头滂沱的大雨,猛啸的狂风,不用男人继续诉说就屈服了。咬着牙答应了,内心泪牛满面,“我去,五十没关系。但是师傅你等会儿可要载我回来啊,我再给您加十块,来回一共六十行不。”
黄脸男人在听到黎芮说去就马上启动马达,听到黎芮后头说的,犹豫了下,答应了,但是有条件。“那就等你十分钟,超过了不等啊。”
“好好的,谢谢你了。”
“去哪?”
“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还好真的开着,看到那大开的门,黎芮松了一口长气,没白来啊。
这块地方的位置也还算高,市场外面虽然积了点水。但是市场内台阶高,水并没有满进来。不过这样大的雨,若是还下下去就很难说了。
里头的东西,全部涨了价。涨个三倍四倍的还算厚道,涨到五倍六倍的那也是大有人在。
黎芮带的几百块钱,一下子全花了去。她出门时聪明的带了大书包,重的都放书包,轻的就提手上。
出来农贸市场一看,那位三轮车夫,早不耐烦的另外接了客人走了。空荡荡的马路上,过膝的积水,黎芮看看两手的粮食,没有多余的手撑着雨伞了。满是无奈的收好了雨伞,黎芮任由大雨击打,就这样一脚一脚淌着水往家里走。
这条大路十分的荒凉,这样大的雨更是没有什么人出来走动。走在路上的黎芮心里也没底,虽然是正中午的大白天,可现在的天黑的就跟夜里似的。
走了几分钟,前面便是公路,人要走的话,就要从另一条巷子穿过去。黎芮不敢这么黑的天走在公路上与车子相伴。这条路出的事故极多,尤其现在的的车子,眼看着都是呼啸疾驰而过的。这么大的雨,人家开车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看见路上还有个人在走。最后她只能选择巷子。
黎芮嘴巴里念念有词,暗暗祈祷爸妈要保佑自己。
但是人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黎芮刚还担心这么黑的巷子,会不会有小偷或流氓什么的,这会儿马上就有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窜出来。
黎芮惊得整个人后退了几步,“什……什么人?”她声音都发颤了。
黑影子是个瘦小的男人,他上来就亮出了一把水果刀,“把钱,把东西都给我交出来。”
黎芮赶紧点头,“好,好,我……我马上拿给你。”她心跳如擂鼓,吓得手抖颤抖了,哆哆嗦嗦的放下了手中的三四袋食物,从背包中找出了皮夹。
瘦小的男人把刀尖对着黎芮,看见皮夹一出现就眼前一亮,飞快的挪过来从黎芮手上抢过皮夹。但是,才一眼就叫他彻底愤怒了。男人一下子就将皮夹甩了出去,皮夹“啪”的一声落到了水中。
男人持刀凑近黎芮,暴怒道,“他妈的贱女人,你敢耍老子。快把钱给我叫出来,我要钱……我要钱……”
见到凑近的锋利的刀尖,黎芮吓得都快哭了,她的腿软的几乎支持不住她的身体。“我没钱,就一点零钱全在皮夹里。刚才去了农贸市场,我都买吃的了,求你放了我吧……要不我把吃的都给您。”
男人闻言更怒,“臭女人当老子是乞丐啊。”
这时,一道闪电打了下来,照亮巷子。暴走的男人眼尖的看见黎芮脖子上戴着的翠绿坠子,不由惊喜的说,“脖子上那是什么,快取下来给我。”
黎芮赶紧伸手护着脖子上的翡翠坠子,摇摇头后退,“不行,这个不行。大哥,这东西不值几个钱的,只是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不能丢。求求你了,你拿那些吃的走吧。我也是穷人一个啊!”
男人毫不为所动,冲上前来把刀对着黎芮脖子,就要扯那翡翠吊坠,嘴里还道:“你哄爷爷呢,不值钱还这么宝贝。赶紧的把这玩意给我。”
黎芮虽然害怕,但是不能容忍父母遗物被夺,挣扎着去推男人,想要逃走。男人刀锋控制不住,在黎芮的脖子上划了过去,浓稠的血液瞬间从黎芮的脖子上飚溅而出。
黎芮痛得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她没有听到,那男人见鬼了似的大叫:“鬼,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