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当即卸下手机卡收好,右肩一矮月兑出背带,单肩挂着书包,低头拉开拉链装作找东西,一边拿眼角余光留意着男生的行走速度与位置,一边迎了上去;最后十来步,突然加快速度。
“啊哟”
男生被撞了个墩,东西撒了一地。
王颖连连道歉,忙忙帮着捡东西,统统擦干净塞回男生资料带里,又试着递给男生一张一百的:“外套不好洗,送去干洗店吧。”
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无心之过,态度这么好,再说自己也该看着路……
所以男生有火也发不出来,气恼去了大半,自认倒霉,钱也不要了,反正不缺这么几块,搁下几声“没事没事”,犹豫了一下,看看王颖,跟王颖搭话:“这么急,是不是男朋友等着吃晚饭啊?”
王颖回了他大方甜蜜的一笑:“嗯让你猜中了。”
男生便没问别的了。
于是一个朝南而去,一个朝西而去。
王颖走了两步,模出手机,很高兴地发现,没有锁键盘密码,于是继续上网查阅东西——没错,这手机是男生的
刚刚调包,新鲜出炉。
至于那男生……
劳烦他去买张手机卡吧。
话说,这个机子的品相,比王颖的要旧了不少呢,勉强算是补偿了。
没办法,朱京城里管得严,买手机卡是实名制;用户上网查询东西时,可以根据信号与个人登记信息追踪到手机所在地——这年头,不提公安的侦缉技术,就说杀手的跟踪技术,也都与时俱进更新换代、古今结合
不过,到了郊区就好办了:私人营业厅,有的是开好了户的卡,给钱就能买,不需要身份证,连身份证号码都不用报。
那种卡从运营商那里拿来就已经万事俱备,批发的,一张身份证N张卡,抄了网上营业厅的密码了一起往外卖,谁有本事用那个找人呀——
正是下课没多久的时候,主干道上人流如梭。王颖顺着人流走在其间,看上去与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食堂门口的自行车停车处有勤工俭学的学生帮着排车,王颖远远看了一眼,没过去,略拐了个弯,走到了研究生男生宿舍32号楼南侧楼下。
数学系有个叫王杨的师兄,研一,跟王颖一起上两个课,有一辆在学生中而言挺不错的二手山地车——美利达的,全新的大约千把块钱,最基础的入门级——为了带女朋友,硬是焊装了个明显不协调却十分皮实的后货架。
王颖见过几次,对那辆车的“一车两治”,很有印象;此刻,王颖欣然发现,那车就停在楼下半层的车棚内。
王颖当即走上前去,没入灯光没照顾到的暗处,同时不着痕迹一扫四下。
天冷,大家都想尽快回到温暖的室内,几个匆匆出入的男生没注意王颖。
王颖书包往货架上一夹,用身体与外套挡住四周的视线角度,利索祭出长柄钳,干干脆脆剪了链条锁,直接骑上就走。
顺路去了教学楼区,找了个没人的取款机。招商银行的,每笔上限三千,一口气十四笔;再输错三次密码,让机子吞了田帅的卡。
幸而是学校里,路过几个学生,有留意到王颖连取多次,微微诧异的,但并没被人盯上——
当晚七点半不到。
田帅坐在陌生的卧室里、崭新的床单上,先听了他爸爸一个七八分钟的电话,主要内容是训斥“交友不慎”;接着又听了他老妈一个十几分钟的电话,中心思想……没有中心思想,就是问了一遍衣食住行,学习演出,等等等等。
田帅耷拉着眼皮,有一声没一声应着;等到终于挂了手机,田帅长长吐出一口气,尽情伸了个懒腰。
有人敲门。
“进来。”
是孙友良。
孙友良在田帅面前一向镇定可靠,很有父亲兄长的范儿;然而此刻,孙友良满面讪笑,几乎谄媚,冲田帅递出自己的手机。
“老板打不通,拨到了我这里。”
田帅颓然垮掉了肩膀——
与此同时,王颖在私人营业的手机店里买了张卡,推着车走进了旁边的“鑫鑫旅社”。
至于那男生的卡,一出朱大校园,就被王颖丢进了路边的下水沟。
这是朱京西郊的大学城。这一带的学校,以二本、三本与专科为主。所以学校外的小旅馆多如牛毛,前台坐着的中年妇女看多了来开房间的大学生,对王颖的到来毫不觉得意外,只是道:“车子不能推进来。”
王颖扫了眼价目表,跟前台道:“要个一楼的二人房,包一晚。”说着自己拿过前台上的登记薄,拔出笔,草草写下了“刘欣欣”以及十八位数字——名字灵感来自旅馆的名字;至于后面那串数字……说真的,天知道这是谁的身份证号码,看上去符合格式而已。
前台便没对王颖的车子说什么了:“八十块。”
钱总数有限,花一块少一块。做贼虽然不难,但有风险。所以王颖当即道:“六十。”
“那怎么行,八十就是八十。”
王颖指了指马路对面:“这条路上还有好些家。对面那家就比你们大。”
大冬天的,学校里又没举行四六级之类的考试,小旅馆生意正清淡,前台清楚晚上的客人压根不可能多得要与王颖拼房,想想王颖出了六十包个双人房,其实有二十完全可以算是白给的……不由暗暗得意,一嗤而笑,同意了——
这一晚,田帅差点失眠,琢磨着王颖现在在干什么,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
这一晚,王颖躺在床上用手机上网,搜索新闻,又去公安局的政务网看通缉犯清单,老时间睡觉,合衣而眠,外套与背包就放在身边。
倒也睡得不错。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早上,王颖一大清早就醒了,起来洗漱,骑车出去,在路边店里吃了热腾腾的豆腐脑与包子,顺路买了些两包压缩饼干两瓶矿泉水,而后进了小商品市场。
等到出来的时候,王颖手里多了一个鼓囊囊的地摊包,身上的衣服鞋子,连带外头的羽绒服,全部加起来,不到二百。
而后王颖去了垃圾场——垃圾填埋场。
王颖到的时候,垃圾分拣工刚刚上班不久。王颖停了车,冲一四五十岁的女工笑了笑:“大姐,我来收个身份证。”
那大姐一听喜道:“成,我给你去拿昨天找着两张呢”
旁边两个女工一听,都很快搁下活儿,一起回宿舍去了;另外一个男工上上下下打量王颖:“以前没见过你啊,还是学生娃吧?”
王颖也不否认,只是微微一笑:“哥发烧了,我替他来一趟。他只让我收身份证,说了手机跟MP4什么的,等他回头自己来买。”
常来这里收身份证的几个男人,并没有谁提起有个妹妹。但“哥”这个称呼,做兄妹里的兄长理解,固然没问题,做情侣间的男友理解,也完全可以。
所以问话的男人问:“亲的?”
王颖“嗯”应了一声。
男工又问:“那你哥姓什么?”
王颖警惕地看男工:“你问他去。”
男工哈哈一乐,手指点点王颖,不说话了,啧啧嘴也回宿舍去拿身份证了,一路摇头,也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王颖给的价格是网上新闻里查来的,十五到二十块一张。刚刚今年九月份出的新闻,这价格顺利通行。
视原主人年龄、性别、户籍所在地这三条,王颖像模像样地与卖身份证的员工们讨价还价。所以一开始几个还想欺负王颖水女敕多卖几块钱,后来的就不存这指望了,报价实在许多。
四五十间宿舍,王颖挨家挨户敲门;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王颖带着一寸半厚的身份证,骑车离开了。
沿着国道线,一路往南泽走。
与此同时,朱大政法学院旁最近的校内餐厅里,一间包厢内,扬、亚瑟与巴力,正向田帅追问王颖的去向。
而田帅装土豆——种在了座位上,就是不吭声。
孙友良与李伟则在旁边坐着:今天开始,田帅但凡上课,他们要出两人跟着,跟着旁听,或者在旁边的空教室呆着;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接送到政法学院门口,甚至免除接送,只在田帅出校活动时才跟随。
尽管政法学院有自己的保安。
扬火大:“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耽误、她越是危险?”
“她自己走的。”田帅实在烦了,“我倒是觉得,你们越是找她,她越是危险。”
扬一怔,恼火地问亚瑟:“什么意思?她怀疑我们?”
亚瑟听了田帅的话,眉头也皱得更紧。
田帅见他们误解王颖,不乐意了,很不乐意:“不,她没有。我想她之所以要自己溜,是因为——你们应付不了。”
扬大怒,旋即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抓住了关键:“你说什么?你说我们应付不了?你怎么知道?”
亚瑟按了按扬的肩膀示意他小声点:“她还说了些什么?”
田帅自觉失语,郁闷地白了扬他们三人一眼,又不吭声了。
亚瑟上前一步还想问,孙友良起了身,走到了田帅与扬他们之间:“差不多了啊,你们都问了好一会儿了,看来她没留下什么话。我们吃饭吧,这都快一点了。”
田帅一边拉过菜单点了个炒肝,一边懊恼地暗暗发誓——再有人问他,他一定要把土豆从头做到尾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