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转眼便看到李露脸上有了光彩,红晕浮动,眼角都像是多了些水光潋滟的东西。
他们的婚礼没大办,只是邀请两家亲属吃了顿饭,而没给同事们发请帖。但仪式还是要有的,为避免因宾客太少而显得不好看,陆宽灵机一动,想到了教堂。
其实他以前只是跟别人到教堂看过新鲜,本人实在算不上基督徒。眼下为使婚礼别具一格,其实就是遮丑,他便找熟人到教堂联系了一下,对方竟马上应允。看来宗教界的慈悲与宽容是博大无际的,只要有人愿去举行婚礼,人家便一视同仁。
于是,由神甫进行庄严神圣的主持,旁边还有唱诗班的大叔大妈们为他们伴唱,歌声圣洁明亮,仿佛直透天宇,把李露给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番仪式一结束,新人马上再携亲朋赶往酒店,开宴五席,不算多但也还热闹。
李露的伴娘是个谁都没想到的人,小苏。这两人尽管在单位已冰释前嫌,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能成为最亲密朋友,还是让知情者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这其中的主要积极因素是小苏,她从来就是个不怕别扭、只怕不热闹的人,跟谁都能在最短时间内打成一片。加上她心里没鬼,跟李露吵闹过后,很快就先原谅了李露,见面主动搭话,转眼便恢复了朋友关系。而促使她如此主动的最关键原因,也是她实在不能容忍在李露如此火暴的生活经历中,居然没有自己的出现,那就实在太不好玩了。所以她宁可自己没面子,也要深度参与到李露的隐私之中。
结果她如愿了,在李露再婚前的这段日子里,她几乎分享了李露的所有秘密,对此换一种角度来看,也可说是她成了李露的一根精神支柱。所以,李露婚礼上的伴娘自然非她莫属了。
观摩过教堂中的庄严仪式之后,小苏当然也不无感动,但总觉还不太够劲,还少点其他婚礼上常见的那种起哄架秧子风格的热闹。于是她很郁闷,对什么好吃的都没兴趣看一眼。
但她的郁闷持续时间不长,很快她有了好点子。趁人不注意,她悄悄蹦跳着跑到了酒店前台,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喂,孙哥,你还好吗?”她甜蜜蜜地说。
“好啊,谢谢你的关心,苏老师。”那边说。
“嗨,叫我小苏就行了。哎孙哥,现在这边有个婚礼,你能来参加一下吗?”她又道。
“为什么要我去呢?没人请我呀。”那边分明对她说的什么婚礼全都明白。
“哎呀,该死该死,都是我一忙给疏忽了,你那张请帖现在就放我包里,你来就是了,我保证敬你三杯,真诚赔罪。”她道。
“我去不去的无所谓,不过苏老师你这是不是想看热闹啊?”那边道。
“嗨,孙哥,我绝对没有。”她连忙解释,“你看啊,我是这么想的,你要能在现场出现一下,那将会使你的形象变得多么高大!而且,这也符合我们现代人的观念,不成夫妻还可以做朋友嘛,对不对?你就给西山的市民们做个光辉的榜样吧。”
那边笑笑:“你说得没错,我现在就去。”说罢挂了电话。
小苏咧开的嘴有点收不拢,原本该狂笑一下的,但瞬间却像是有点傻。大概她怎么也没想到,孙健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在她一开始拨电话时,并没敢过多预测结果,而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发扬她做事不过脑子的风格,或只是打算开个玩笑,让自己痛快一下而已。但想不到,孙健真要来了。
回到座位上,她老实了许多。心怀鬼胎,静等一场意外的降临。连李露都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在周围的一片喧闹中,她显得格外不协调,像是丢了魂。
一个笔挺的身影走进了婚宴大厅。瞬间,举座一片寂静。
孙健径直走到主桌前,放下手里提着的一个盒子,那是一瓶茅台。
他笑着冲陆宽说:“我来敬你们一杯酒,不打扰吧。”
陆宽马上站起身,满脸严峻。那一瞬间,旁边的小苏都怀疑眼前这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但陆宽绕了几步,走到孙健身边,伸出双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大声说:“孙哥,你请坐,我敬你。”
孙健已低头将茅台的瓶盖拧开,将桌上的杯子倒了一圈,最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将杯子举起来,环顾四周,最后看看新郎新娘:“我祝你们,生活幸福。”
陆宽脸上无限感慨,一口便将酒吞下。扭头看李露,刚要说替她,却见她平静地拿起杯子,也一饮而尽。
孙健笑着点点头,最后将目光落到小苏脸上。小苏吐吐舌头。
孙健又跟陆宽握握手:“你们继续庆祝,我先走了。”
说罢对陆宽的挽留姿态摆摆手,转身而去,身影依旧如来时一样挺拔。
陆宽跟在后面送他。方才的挽留尽管没有成功,但此刻的送行却不乏诚意。
到了酒店门口,两人又握了下手。陆宽最后说:“孙哥你什么时候结婚,一定给我说一声。”
孙健笑着点点头,再次摆手,飘然而去。
陆宽站在门口,紧闭着嘴唇。心想,这潇洒事居然都让他干了。
里面的宴席上,小苏已恢复了常态,分明在为自己导演的好戏痛感过瘾。
不过她还有点意犹未尽,便在李露耳边说:“要是把孟大夫也叫来,那就更好玩了。”
李露瞪她一眼。
小苏却继续变本加厉:“哎,你说,要是让孙哥和孟大夫两个,干脆也配成一对,那岂不就好玩死了!”
李露道:“我求你了,姑女乃女乃,别闹了好不好?”
小苏却道:“大家都这么想呢,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挺合适的吗?”
李露哭笑不得地瞟了陆宽一眼。但陆宽脸上却很平静,莫测高深,好像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令他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