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尽管当上了官,孟西娟却没怎么过上官瘾,私底下也就对身边人没什么好气。对这种没事瞎打电话的暧昧分子,就更不愿答理。这且不提。
电话之二,则来自李露。
这听上去也是件挺怪诞的事,好像昔日的情敌,如今竟有共同语言了似的。
其实一切情感场中的角力,结局都没那么圆满,李露依旧没改她那爱闹事的本性,这种电话也不会例外。
孟西娟离婚后不久,就开始接到李露的电话,内容主要是向她反映明明在学校的表现情况。这倒是个上好的话匣子。
虽然李露不是明明的任课老师,但毕竟了解起情况来比较方便。如今中学的各种考试又多,每次都会被赋予无比重大的意义,被学校拿来煞有介事,大做文章。再加上陆宽后来又从学校离职了,李露就更不拿自己当外人,责无旁贷地定期向孟西娟做起了深层报道。
在孟西娟看来,李露的这种通报中,含有多重动机。
一是展示李露的不计前嫌,大人大量,回首一笑泯恩仇。何况男女间的事从来都难说,第三者的名声说起来似乎不太光彩,但时间一长,人家有情人又已成了眷属,过后再看这三人间的纠葛,好像就说不清是谁的过失了。人家插足怎么了?破坏别人家庭又怎么了?当今社会,这叫敢爱敢恨,追求新生活。而人们对那遭遗弃的怨妇即便能有点同情,其中似乎也不乏鄙视成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呗,谁让你不够与时俱进。如此说来,李露的这种主动示好,也就带有了许多胜利者的扬扬得意。
二是表明李露在干正事,在发挥着孟西娟这个母亲都起不到的作用。眼下她是以双重身份在跟孟西娟讲话:既是孩子的老师——哪怕不是最直接的,权威作用也都一样,试想以当今父母的心态,哪敢对孩子的师长说出半个不字;又是陆宽的代言人,毕竟陆宽是孩子的父亲吧?他在忙另外的大事,顾不上关注这些小事,我代他处理一下,怎么了?不可以吗?甚至说白了,我这等于是代表你们两个来关心孩子,不可以吗?对此孟西娟唯有无语。
在孟西娟这边,还给李露提供了一个上佳的借口,就是孟西娟也渐渐把孩子过渡到父母那边去了。毕竟她每周上下班太不规律,总难免让孩子吃了上顿便保证不了下顿,于是也就跟孙健那边的模式差不多,由偶尔到姥姥家吃饭,变成了住在那边。而她比孙健还多一条麻烦,连周末都不能保证休息,结果就只能尽可能多往娘家跑,跟个不务正业的工头似的,在老父母面前东问西问一番,少不了还会被父母埋怨加不屑一顿,然后再疲惫不堪地回来睡觉。所以李露的话里便经常暗示着这样的意思:反正你也顾不上照看孩子,我们校方在孩子身上起到的作用,其实比你这个当妈的大多了。
如此下来,孟西娟便慢慢觉察到,李露恐怕另有一个大想法,就是希望将明明的抚养权,变更到陆宽那儿去。
起初孟西娟肯定不会这么想,因为这显然不合常理。但她从李露的话里,似乎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到了这种倾向,大致就是,既然你医院的事那么忙,而且孩子的教育你也不在行,有所疏忽尽管情有可原,但毕竟会对孩子的成长起到重大影响啊。所以,最好,假如,你看是不是,若把孩子放在我们这边,该会好上很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