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不多时,已到达目的地。
雨中的“墨衣坊”,伫立在细腻地烟雨婆娑中,典雅大气,落落而雅,有着一股说不出地清新与隽秀。
下了马车,曲铭烟一语未发径直进了门,她垂立于马车旁,望着雨中的墨衣坊发呆。
脑中,始终萦绕着客房中被穆长风打断的话语。
否则,否则会怎样呢,曲铭烟未说,她却听得明白。
“顾姑娘为何还不进去呢?”耳畔传来一道低语。
她恍然一惊,抬起头,看见曲铭烟的衣角已进了墨衣坊的大门,清澈的眸子微含了一下,“怕扰了她试衣,所以,不如在此候着曲姑娘。”
穆长风眉头轻皱,“我说过,此次前来,不只为曲姑娘买衣一事,还有你。”
她想回答说不必,他却已转过了身,“还有,王爷将你买来,不是来让你做奴做婢的,顾倾夙,你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不是王爷的,不是我的,更不是她曲铭烟的,所以以后,切不可再用一副奴婢的姿态来面对任何人。”
她一愣,穆长风的身影却已消失在门楣深处了。
不是奴婢,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只是,真的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吗?
紧步跟上,抬脚迈入墨衣坊的门槛,眼际随即被浩瀚的布匹衣裳充斥。
看人说话的店伙计,瞟了一眼她身上泛黄的粗布衣裳,眼光盛满了鄙薄,只不过因着穆长风在侧,才未将她驱逐出去,但是那种奚落的表情已然摆在嘴边。
她望着那片斑斓的海洋,再低下头环视一下自己,那件已经磨得发黄的粗布衣裳与这里的一切都是那般地格格不入,也难怪,店伙计会用那般地眼神了。
“穆侍卫,我想我还是先出——”
“拿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裳来,给这位姑娘挑选。”穆长风似乎已然猜到她的窘迫,递给店小二一道不满的眼神。
她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想我还是先出去等曲姑娘比较好。”
他却一把扯住她的衣角,“我已经说过了,此次前来,并不只为曲姑娘。”
“可是,”
穆长风已冷冷喝了一道,“还不快去!”
店伙计忙不迭点着头,一溜烟入了幕后。
她眉头轻皱着,“穆侍卫,其实真的不用。”
不是因为难堪还是其它,而是因为,这些表面的华丽或繁华,在她的心中早已失了任何意义,她不追求,亦不稀罕。
却被穆长风否定,“我说用,就是用,现在你说得,不算。”
拗不过他的意见,她不再言语,店小二已小跑着抱来一大堆衣裳,一一在她的面前铺陈了开来,“姑娘,这些个衣裳,都是按照王爷那日的要求由店中的上等裁缝亲手缝制的,您看是要试哪件?”
果然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听闻她是王爷的贵客,立刻殷勤地比谁都厉害。
她望着眼前华丽地衣衫,捡起一件素净白底薄纱水褶裙,那条裙子通体白透,简单地连一丝装饰都没有,却显得很干净,“就要这件了?”
穆长风打量一眼她手中的裙子,“是不是有些素了。”
她抬起头,“那穆侍卫喜欢哪件,倾夙去试便是。”
穆长风以为她生气了,慌忙澄清,“白色也很好看,我只是觉得,这条裙子有些过于素雅,不过只要顾姑娘喜欢就好。”
随意捡起一件颜色鲜艳地长裙,刚要进去,却被穆长风一把扯了回去。
将那条白色水褶裙递进她的手中,穆长风的声音轻地像是在低低叹息,“何必勉强自己呢。”
她一敛颜,穆长风却已从柜前挑出了一堆衣服,一并麻利地递到她的手中,“我想这些个衣裳,总该会有顾姑娘喜欢的,去试一试吧,只要顾姑娘衷意,不论素净还是活泼,通通买回便是了。”
她转过身,走进幕后试衣间,那几件被塞入怀中的衣裳,或而淡淡,或而活泼,或而典雅,或而月兑俗,每种颜色都涵盖了一条,样式也都颇为精致。
先将那件白色衣裳挑出来,放在一边,从看到它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它绝对适合她,不只是因为素净,更是因为,她对白色天生的偏执。
捡起一条紫色月白蝶纹束衣,褪下衣衫缓缓套上,虽然更为衷情的是白色,可是,毕竟已是人在屋檐下。
而至于其它的,一直到换好衣裳出门前,都原封未动。
一袭淡淡地紫,却紫的素雅而清纯,如一朵清新待放地幽莲,姝静中透着一丝妖娆媚妩。换好衣裳出门的时候,恰巧碰到同样换裳出来的曲铭烟,身上依旧一袭鲜红的颜色,只不过那件火红的裘袍变为了一条红色百褶留仙裙,轻薄丝纱素裹腰身,裙摆曳地,飘然若镜中仙子。
她朝浅浅一笑,算是打招呼。
曲铭烟却未回应,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即,眼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眸中顿时露出一丝讶然。
她有些不自然,“是穆侍卫看我挑得太素,特意帮我挑了一堆……”
“很漂亮。”曲铭烟却淡淡吐出三个字,傲然走开。
缓缓流淌的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郁而不曾闻过的香气,直直钻入鼻息,沁人心脾,很独特很香。
她望着她袅袅而去的身影,咬咬唇,随即掀开试衣间的帘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