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蓦地捏起,裹入一双温暖手掌中。
楚亦宸低下头,将她的手抬至嘴边,轻轻呵着气,“你啊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这下烫到了吧,怎么样,痛不痛?”
她抬眼望一眼穆长风,但见穆长风表情无色,未露异样,不由缩回了手。
“不,不痛了。”
“那就好。”楚亦宸如释重负般舒一口气,脸上忽燃起一丝笑意,“对了,夙儿,我正好有事找你。”
她一愣,“找我?”
他已牵起她的手,“随我来,便知道了。”
望一眼地上冒热气的药罐,“可是,王爷的药还没喝……”
“不打紧,”他却不给她停留的机会,将她拖出房门,“耽搁一顿药,又死不了人,更何况,不是还有长风呢么,等药晾凉了,长风自会将药送入本王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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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要带奴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望着眼前这个几经收拾却依旧破落的后院,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到这里,只为了让她看看这个四合院究竟有多落魄么?
他却笑而不言,“夙儿,闭上眼睛。”
她微微一怔,“奴婢?”
“不是早就说过,你我之间,不许再有尊卑之称了么,我不对夙儿称本王,夙儿亦不得对我称奴婢,这么快就忘记了?”耳边传来一道低语,言语间,腰已被一只胳膊环住,身子也蓦地腾了空,“夙儿,小心了!”
“啊!”身子的失衡,让她忍不住惊叫一声。
脚尖却已触到一块凹凸不平,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好了。”
她睁开眼睛,环顾一眼四周,这才发现,两人已站在了离地面十几尺有余的空中。而脚下,正是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顿时一丝头晕目眩。
“好高啊,奴婢害怕!”
“女人,你刚刚自称什么来着?”环着她腰际的手臂突然松开,“有一个女人,好像一直都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不要放手!”她惊叫一声,手,已不顾矜持地抱住了他的腰,“不,不要放开我。”
扬起的嘴角顿时绽出一丝得意,“那,你以后听不听话?”
她的脸颊飞起一朵红晕,“听,我听话就是了。”
他闻言,脸上绽出一丝笑意,这种感觉,已经多久都没有过了呢……
低下头,凑至她的耳边,“夙儿,你看天上。”
她从他的怀中抬起头,凝视着天边,顿时惊叹出声,“好美的月亮……”
只见一弯月牙似瓣儿般垂挂在夜幕之中,明亮而皎洁,繁闹地星星点点如萤火虫般围绕在它的四周,时而追逐,时而静谧,宛若璀璨。
“夙儿,前些日子,是我的生辰呢,就在将你从街上带回来的那天。”他缓缓低语着,望向夜空。温热地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周,低低地声音在静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令人沉醉,“记忆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陪我过过生辰……”
确切地说,从小到大,除了八岁那年母妃陪他过过一次之外,另外仅有的一次,便是三年前……
“王、你是说,将我从街上带回的那天,是你的生辰?”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经过刚才的惊吓,那句到嘴边的王爷硬是让她生生憋了回去,换做了你我。
楚亦宸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哀伤,“恩。”
一起仰望着满空的星辰,他对着她,仿佛在低低地私语,“本来,这辈子,我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过生日……”
“为什么?”她回过头,有些迷惑地望着他。
夜色将他的轮廓映得有些模糊,可是,他眉间的一丝悲戚,还是清晰地落入了她的眼底。
像他这般地皇家王爷,每年的生辰不都是件很隆重的事情么,他,竟然这辈子都不打算过生辰?
他低低沉吟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生身母亲丽妃就被打入了冷宫,记得那一年,我八岁,她求了冷宫守门的太监,亲自去御膳房为我做了最爱吃的孺子桂花膏,可是……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说到这里,他的身子忽然颤抖起来,拳头也骤然捏紧,“我却害死了最疼自己最爱自己的母妃!”
纷沓地记忆,在脑海中快速地纷涌而来,闯入丽和宫的太监侍卫,娘脸上惊恐的表情,他和楚亦枫害怕地站在旁边嚎啕大哭地样子,和第二日,太监再入丽和宫,宣布娘畏罪自缢的消息……
畏罪自缢!
想到这里,拳头不由捏的愈发地紧。
决然未料到,他竟然会有遭遇若此,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对不起……”
想着这些年来,他独自挣扎在皇室的腥风血雨中,忽然间多多少少开始明白,他的冷酷,他的阴谋,他的算计,都不过是为了生存,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心酸。
“好在,我终于有了你。”
她心一颤。
他却将头埋在她的膝间,闭目睡着了。
寂静的月色中,她深深凝视着那张熟睡的面庞,只觉深埋在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悄然复苏。
好在,我有了你……这,可是你对我的依赖?
其实,你一直都很孤独很寂寞吧,人孤独,心孤独,所以惟有以冷漠示人,才能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哪怕,心中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地渴望。
那晚,她记得他一直都躺在她的身侧说话,讲他小时候的故事,讲他在宫中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讲那些妖娆美丽而相互嫉妒陷害地妃子,讲那些外表仁义却为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地皇兄。
那一晚,她知道了很多自己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看似外表光鲜的七王爷,竟有着那般悲惨而又痛苦地过往。
生身母妃遭人陷害,自己亦被宫中权倾后宫的董贵妃收养,年仅六岁地亲弟弟,一朝分别,入了地位仅次于董贵妃的徐贵嫔门下,至此,两个女人的争宠,让他和他成了后宫争宠的牺牲品,楚亦枫在徐贵嫔的教导下,认定了丽妃是因他而死,从此,杀母之仇,形如陌路,不共戴天。
而自小与他交好的四王爷楚幽眳,那个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着长兄如父般慈爱勇敢角色的兄长,亦在两年前,为皇位不惜与他决裂,背后捅刀。
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亲人而已,可是为什么,却那么地难。
所以,只能在一次次舌忝舐完伤口后,封闭自己,好让弱小地他,变得更加强大,从此不再任人欺凌。
“那日,我真的没想过要将你送给冯镇南……已经失去过一次,这次,我怎么可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