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看着院中皑皑白雪,“事已至此,已经不能挽回。”
忽然想到杨殇的母亲极有可能是她的杀父仇人,不禁心中难过,若真是那样,她会狠下心来杀了杨殇的亲生母亲么?
“殿下,这是我自愿的。另外啊,以后再不会有人偷偷暗算你了,殿下大可一展宏图,凭借满月复才思,成就大好山河。”
杨殇双手按在她的双肩,直直望进她的双眼。
“我本打算今日送走玲珑,便去求父皇准许你还俗。却没曾想到在此处见到了你。”话锋一转,“不成,你到吉恩国之后若是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吉恩王决计不会轻饶你,定会治你死罪。你随我去找父皇,我有法子要他收回皇命。茆”
心妍急忙拉住他的手腕,让他停下脚步,问道:“你有什么法子?皇上、皇后还有睿王,哪一个舍得玲珑远嫁?没人会让我留下的。”
“若你身份败露,吉恩王不单单要治你死罪,还会向苍穹国发难,这便不是你一人的事。父皇听我给他讲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自然会重新考虑要你替嫁一事。”拉住心妍的手,便朝屋外走去。
心妍急忙绕到他的身前,道:“殇,你听我说。蚊”
皇帝、皇后、吉恩国来使都已经候在宫门处,殿下这样拉着她去找皇帝求情,事情败露,吉恩国使见苍穹国和亲之心不诚,这也极有可能挑起两国分歧。皇帝必将大怒,定要对杨殇责难。想到此处,手心出了冷汗。
“柳儿,你要说什么?怎么失神了?”
心妍提了一口气,迎上他的眼眸。
“没人强迫我,我是真心想嫁给聂大哥,那时偶然与他见了一面,便对他念念不忘。这次得知他要迎娶公主,公主心脏有疾不堪长途跋涉,于是于是我便自荐替嫁。”
顿了一顿,续道:“即便我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极有可能被聂大哥下旨杀了,可可我还是想去见他一面。毕竟我身中剧毒,已经偷活半年,不知何时就死了,希望有生之年,还能见他一见。”
杨殇身子一晃,坐倒在椅,喃喃道:“是是啊,那次死刑场上,黑白、无常无意间是提起你和吉恩王有一面之缘。那人不是我,不是三弟,你你当真另有心爱之人,是么?”
心妍见他脸容失落,不禁心中一酸,可随即想到自己留在他的身边,只会给他惹来无止尽的麻烦,于是断然道:“殿下或许说我攀龙附凤了,可聂大哥品行极佳,令人不能不爱,虽只与他相处一天一夜”
心妍说到此处,忽然听到门外有名男子轻轻叹息,叹气声中有不少悲哀苦涩,她心中猛地一跳,扭头看去,一道黑影掠过门边向西去了,她急忙追到门口,向西望去,只看到一截黑袍拽过墙边,那人已经转过了墙角。
那人是谁?为什么听到她说她爱聂大哥会叹气。
是三爷么?三爷后悔要她替嫁,于是在三天后,她出嫁这天,赶来皇宫接她回家,是这样么?
心妍想到此处,心中怦怦乱跳,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转眼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站在门边,正是赵太尉的女儿,赵梓柔。
伸手拉住梓柔的手,“梓柔,你方才就站在这里了?三爷来了,你瞧见没?”
赵梓柔颔首,“看到了的,说是玲珑睡不习惯睿王府的床,三爷便亲自进宫,命人把玲珑平日歇息的床榻搬到睿王府去了。方才从这门边经过,脚步停了一停,很快又走了。”
心妍瞬时觉得尴尬极了,原来他进宫为玲珑办事,她竟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来押他回睿王府的。
喜妈快步走进院中,“公主,请随奴婢去吧。”
杨殇心中一窒,站起身来,把手上薄纱轻轻挂在心妍双耳上。
“柳儿,若这是你的幸福,我又怎么能够阻拦。你嫁去之后,若是幸福便罢了,若是过得不快活,或是吉恩王刁难你,我自当不惜一切代价为你出面。”
心妍见赵梓柔面露苦色,于是拉住梓柔的左手,又握住杨殇的右手,将他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一起,道:“殿下,你仔细想想,一直以来陪在你身边,为你默默付出的,是梓柔。”虽梓柔曾与她有点小芥蒂,可却是出于对杨殇的爱,这也在情理当中。
杨殇手掌猛然挣出,并不握住梓柔的手,责备道:“柳儿,你嫁去了,还要连我爱谁也要干涉么。这颗心是我的,有爱的权利,也有将心封住,不爱的权利。”
心妍寻思,这两人朝夕相处,总有生出情愫的一天,点了点头,朝杨殇福了一福,“是。”转身伏在喜娘背上,仆婢簇拥下,来到宫门大轿之前。
心妍跪在蒲团之上,“女儿就此别过父皇、母后,诸位哥姐,还有殿下还有”
环看站在身前的众人,只见皇帝、皇后相搀站在眼前,诸位王爷、公主站在其后,杨殇梓柔并肩站在左侧。独独不见杨骜。心中猛然揪痛,他难道连送行也不来了?这名义上是他妹子出嫁,他连最后一面也不见了?
是了,玲珑心疾犯了,他方才命人从宫中取了床榻定然急匆匆的回睿王府照料玲珑去了,移床铺床,再将玲珑安置妥当,极费工夫。
心妍想到此处,喉间哽塞,直欲放声大哭。又在人群当中找了一圈,竟然也没有看到杨煜的身影,与她最亲最好的杨煜也没来送行,心中凄凉之感大增,嘤的一声,哭了起来。
无常慌忙递上一张手纸,问道:“喂,怎么哭了?你方才说还有什么?”
心妍拿起那皱巴巴的纸,擦了擦眼泪,“想到要别过父皇、母后,还有家乡,不由得心情起伏,就落了泪。”朝皇帝、皇后磕了三个头,让喜妈搀着进了轿子。
聂白薇巴巴环看苍穹国皇室诸人,长长一叹,楞乎乎唤道:“皇帝老儿。”
杨德广冷哼一声,别开脸去。聂白薇又唤道:“皇帝老儿。”
杨德广不悦,宽大衣袖一甩。“你父皇英年早逝,你出了多少汗马功劳?”
聂白薇拧眉,“你们这里的人说话拐弯抹角,我听不明白。”
无常上前,低声道:“小公主,他的意思是,你父皇是被你气死的。”
聂白薇哦了一声,道:“可惜,我从没见过父皇,我出生那日他正巧去世。”眼眶一红,“兴许真的是我把父皇克死了也说不定。”
杨德广见这小姑娘甚是可爱,眼眶红了也着实可怜,于是软声询问:“孩子,你方才喊朕作甚?”
聂白薇把手伸进衣襟,捞出一个小本子,递到杨德广的面前。
“傻小子三天前说有人要听他唱歌,要我多教他几首歌。我会的歌可多了,可惜我要走了,这一走估计永远也见不到傻小子了,也没有办法一句一句的教他唱。于是昨晚上想了一夜,把能想到的谱子、词句都抄在这本子上。本想今天给他的,可他没来。”叹了口气,“你帮我给他吧。你你别私吞了,务必给到他手里。”
杨德广哼的一声,“小孩子的玩意儿,朕没兴趣私吞。”接过小本子揣在怀里。
聂白薇道:“各位,再会。”衣袖一挥,“启程,回吉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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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国嫁公主,乃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帝都街道两旁百姓挨肩而站,目送迎亲队伍出城。
吉恩国迎亲来的军马有一万有余,苍穹送亲军马也有八.九千,蜿蜿蜒蜒数里,在街上排作一条长龙。
每个士兵手中向街两旁百姓撒去一些碎金银,喜糖坚果,将喜气与百姓一同分享。
心妍坐在过分宽大气派的轿子中,轿外宫乐悠扬,百姓欢呼震天。
恍然间以为自己置身那顶半旧小轿,竟似回到半年前那个晌午,昏昏然有个错觉,自己是要被抬到睿王府去,风风光光嫁进杨骜门中。
“公主!我是草芽,你听见吗?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见,让草芽再看你一眼。”
混乱中,草芽的声音传进轿中,心妍眼眶猛地一酸,草芽怕她泄露身份,于是喊她公主。心妍掀起窗帘,上身探出轿外,探看过去,不远处门额上,睿王府三个字冲进眼帘。
原来车马正在经过睿王府门。
草芽站在府门台阶上,在百姓身后向她招手。
“芽”心妍伸出手使力挥了一挥,若是可以,能不能带走草芽,好有些念想,有一个可以一起说说苍穹琐事的人。
心妍张大双目望向睿王府内,只见家丁来回穿梭,忙着各自事宜,并无任何异样。
杨骜在府内么?府外迎亲车马动静这么大,他听到了么?
他这时如果出府,还还能看她一眼。想到此处,又骂自己自作多情,他哪里稀罕看她了?
一咬牙齿,坐回轿内。
车马行到城门之处。
忽闻一个声音远远的急促喊道:“吉恩国使臣,且慢一步!有位主子要给公主送行!”
心妍胸口怦然一跳,来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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