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见面如同死刑场那次,她跪着,颜泽雅站着,于是心中升起愤愤之感,心知与颜泽雅多说无益,应当避而远之,于是扶墙站起,苦于双膝酸麻,站起一瞬,连连几个趔趄才倚在了墙壁之上,站稳身子。
“原来是颜妃娘娘,看气色,你这两年过得不错。心妍还有些小事,得先行一步,再会。”弯腰捡起墙边一根枯枝,撑地缓行。
小婢喝道:“这小贱人好嚣张!明摆着讽刺娘娘与皇上有隔阂,她分明是嘲笑,前天皇上突发奇想游湖泛舟之时才将娘娘从颜府接回。哼,谁都知道娘娘与皇上分居两年,前天才又相聚,不过无人敢提及此事。唯有这贱人将这事挂在嘴上!”
另有凶婢叫道:“不能放了她!”
心妍愣了愣,她可不知颜泽雅自那次流产后一直住在颜府,更没有讽刺之意茆。
两肩一沉,被人由后攥住,向后拉了数尺,猛地摔翻在地。心妍背脊着地,磕得生疼,呲牙皱眉半天,才翻身站起。
“姓颜的,别忘了,两年前我月复中胎儿因你一句话,便被三爷赐死了,我记恨了你两年多!你别惹我。我已经穷途末路,什么也不怕的了!”抡起手中木枝,看也不看,便挥将出去。
方才将心妍撂翻在地的几名婢女唯恐枝杈挂在脸上,惊叫一声,四下散开蚊。
“贱人,你推我滚下台阶,害我流去胎儿,这笔账我也要和你算的。我惹你,又怎么地?”颜泽雅挥手令道:“这泼妇意图伤害本宫的几名爱仆,来人,给本宫打!”
突突突的脚步声极是沉重,心妍回眸见到数十官兵持棒奔出,朝颜泽雅颔首之后乱棒朝心妍挥下。
“颜泽雅,你糊涂蛋,你仔细想想是谁把你推下楼梯的?哼,我当时可是一片好心在扶你下楼梯的。啊呀!”
砰砰几声,心妍被打了几棍棒,细胳膊细腿咯咯直响,险些要断掉,对群侍卫低喝一声:“总是这点伎俩,有本事往头顶打。”叫声未歇,便见几根棍棒打来她头顶。她心中暗叫糟糕,她本意是想做出凶狠之状,喝退众侍卫,熟料这些人,挥棒便真真往她头顶打!
心妍灵机一动,矮身在乱棒之中寻了空隙,奔到颜泽雅身后,快速袭上,左臂环住她脖颈,用力勒住,环视众侍卫,喝道:“都后退了,不然扭断她脖子!”
众侍卫大骇,纷纷丢掉木棒,叫道:“别伤了娘娘,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废话,我正巧饿了一天一夜,吃不了当然兜着走,回去当宵夜。”嘴里腥咸,伸手模向上嘴唇,抬手一看,满手鲜红,方才被人棍棒捣在鼻梁,此时鼻血纵流,极是狼狈。
颜泽雅挣扎喝道:“贱人,放开我!”抬起双手,长指甲往心妍脸上抓挠,忽然扯住心妍发髻,将她长发拽的乱蓬蓬,扯下了几绺头发。
心妍疼痛之下,疏于防备。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将这贱人拉开。”颜泽雅对众婢呼喝。
众婢连连道:“是,是。”左右抢上,撕扯心妍头发、衣衫,不一会儿便将她左侧衣袖扯了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给我住手!不然剜出你们娘娘这两颗黑葡萄一般的眼珠子!”
心妍抬手拽下颜泽雅发髻上金钗,尖端逼在颜泽雅上左眼眼皮,血水顺着眼睫淌下。
“都都给本宫退下。”颜泽雅惊声大喝,生恐丢掉双目。
心妍斜斜一笑,对身后众兵喝道:“通通让开路去,谁挡我进城门之路,立刻金钗刺入颜妃娘娘左眼,谁再来挡我进宫门之路,立刻金钗刺进颜妃娘娘右眼。”拖着颜泽雅,自墙根,慢慢往城门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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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御书房门被推开。
杨骜不悦拧眉,“怎么?”
“杀杀杀进来了。”贾信指着屋外,惊声喝道。
杨骜极是不耐,“敌兵攻进皇宫?区区三万兵马,也摆平不了?养你们何用?”误以为是聂擎天那三万铁骑。
“不是区区三万兵马,是区区一一名弱女子,是心妍心妍挟持了颜妃娘娘,一路鼻血长流,左袖飞荡的冲进宫内来了。”
她?杨骜手臂轻颤,正在翻阅那页书籍,兹的一声,被撕烂半张,丢下书籍,走到门边,从门板空隙看将出去。
只见数百侍卫围作一个圆圈,一步步朝院中踱来。
心妍走在圈内,此时她心中丝毫没谱,心想这些侍卫大哥若是一涌而上,每人一指头也能戳死了她。
“那个书房书房里的那个谁,你听着,我不与人为难,人与我发难,人与我发难,我便迎难直上上了,颜泽雅这两颗眼珠,你你要不要了?”
心妍声音颤抖,充满紧张,她踮脚透过堵堵人墙,望向御书房的方向,只见屋门虚掩,屋内毫无声响,而她心中却鼓动若雷。侍卫方才说了,皇上便在书房之内。
他在书房内,只消打开屋门,她便能看到他。
咿呀一声,门板开启。
心妍双手猛地颤抖,双眼张得更大了。
“啊呦,柳心妍,你刺死我好了!”颜泽雅哭喊,原来心妍方才手一抖,金钗便剜进肉中几分。
黑影一闪,有人自门中走出,心妍慌忙伸长脖子看去,不料身前侍卫太过高壮将她视线完全挡住。
“众兵,通通退下。”
心妍听到这道阴柔的嗓音,心中当真失望透了,原来是贾公公。她微微松懈,手下力道没个轻重,又在颜泽雅上眼皮剜了一下。
“柳心妍!”颜泽雅嘶声喝道,随即委屈抱怨:“皇上,雅儿好痛,今日雅儿好心好意去城门与心妍妹妹叙旧,岂料她翻脸不认人,说什么她现在贵为吉恩皇后,根本不屑与我说一字半句。可,雅儿便想了,难道雅儿身为皇上的妃子,当真比她这吉恩皇后低贱么?她分明想小看皇上,以为皇上比不上吉恩国君。”
心妍道:“你你你”连说三个‘你’字,气怒之下难以成句。本欲说的‘搬弄是非,无中生有’八字,怎也说不出来。“贵国皇后到了。朕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疏离冰冷的嗓音带着隐不可见的气怒,宛若出自地狱的使者,在耳畔响起。
心妍双颊瞬时间被烧的火辣辣,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只望见他胸膛衣料之上的龙纹、以及他覆着一层青茬的坚毅下颌,便匆匆低下了头。
她仅听到他声音便心中狂跳不已,若是迎上他双眸,又当紧张到何种地步?
她她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是害羞扭捏?还是怕从他眼中读出恨意鄙夷?
“”心妍在心中寻思,该如何回答他的客套话,是说‘哈,苍穹皇帝客气了’,还是说‘识相的,快放下我爹妈尸骨,不然要我聂大哥灭你全家’,或是苦情的说‘两年不见,你瘦了’。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耳边传出杨骜淡淡笑声。
他看穿她心思了?!
心妍吓得心脏蹭蹭蹭的上蹿下跳,“你为什么一见面就冷笑”抬起头来,望着他。
一看之下,呆呆失神。两年时光,收敛了冷眸之中的轻狂不羁,平添稳重深沉,一张俊俏脸庞较之当年更加摄人心神。
“方才书房离此处甚远,你问朕是否在意颜爱妃双眼?”杨骜淡淡抿唇,嘴角弧度使人辨不出喜怒之色,“你以此威胁朕,意图让朕安葬你父母尸骨、放过狱中你的亲人?”
心妍咽咽口水,从他眼中读出些许质疑之色,问道:“你以为我在与你说笑么?”手指用力,向颜泽雅左眼逼近一分。
“皇上!你眼睁睁看着雅儿受苦而置之不理么?你当真不顾及颜丞相的感受?”
颜泽雅心忖自己父亲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皇帝新登基,帝位不稳,定然对老臣有些忌惮。
心妍微微一怔,颜泽雅拿父亲官位打压杨骜气焰,实在是个极大的错误。杨骜惧怕过谁?身为王爷之时,已经不将百官看在眼中,此时登上帝位,难道会受百官制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