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见康巧慧如热锅上的蚂蚁,于是提议道:“母后,莫急,三哥未必真在密室之外。也未必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过,为求保险,当务之急是将柳心妍藏了起来,并且要藏在您老寝殿内最最隐秘之地,最好是任何人都难以察觉的地牢。等过了这几天,再来追究她的责任便是了。”
康巧慧道,“是了,是了!就是这样。”挥手对两兵令道:“速速将柳心妍关进地底阴劳,跟那老贱人关在一起。”
两名黑衣男人踢开草芽尸首,将面如死灰的心妍提到密室一处墙边,轻轻拉下墙上毫不起眼的一幅壁画,轰隆一声,墙壁向右开启,一阵阴风袭来。众人走了漆黑甬道。
心妍朦胧之中,只觉自己被一路向地下带去,石阶不断向地底延伸,周遭空气越发稀薄,呼吸变得困难,过了不知多久,众人脚步踩在地面有踏水之声,显然已是地底深处。
若非两兵各持火把,这地方便毫无光线可寻。不知又行几时,众人脚步停了下来茆。
康巧慧的疾声叫道:“开了牢门,将她丢了进去!”
呛啷之声不绝,铁链碰撞之声后,便是吱呀铁门开启之声,听开门声音甚是笨重,显然这铁门已经许久不曾开启过。
两兵推手送出,心妍身子前倾,噗通一声趴在地牢内潮湿地面。众人脚步渐渐远去,火把的光也不见了,四周漆黑静谧,宛如身在一个棺材当中蚊。
心妍爬起身来,靠在阴湿墙壁上,轻轻呢喃:“草芽随后,我便去陪你了我会让皇帝为你之死付出代价”环住双膝,呜咽哭了起来。
突然自西北角落传出一个粗噶苍老的声音,“哭有什么用!”声音冰冷,没有一丝人情味。
心妍吓了一跳,并未料到地牢之中竟会有人,忽然模糊想起康巧慧所说要将她们和老贱人关在一起,不知这人究竟是谁?哽咽道:“人家伤心嘛,伤心就要哭了。难道伤心了也不要哭么?”
那人道:“哼,能哭的出,便是不伤心。装模作样。真伤心了,只会苦水倒流,哭不出来了。”
心妍道:“我若不声不响,不流眼泪,为我而去的草芽路上听不到我的生音,那该何其孤单。婆婆难道不会哭泣么?”
那人笑道:“哭泣?在这深百尺的地底下,即便哭破了喉咙,又有谁能听得到?久而久之就忘了,人会流泪这一说法。”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刚才所说的皇帝?是杨德广么?”
这人果然是熟知上一辈熟知宫廷诸事之人,心妍颤声问道:“不知婆婆是什么人?”心中一凛,说起来,康巧慧如此费尽心机关起来之人,必定是一位非同一般的人物,难道难道是梁淑贞?
想到此处,浑身毛发竖了起来,梁淑贞不是在十几年前已经死在康巧慧的手中,说话这人又是谁?
那人道:“小朋友,问长者姓名之前该当自行先报上姓名才是。”
心妍咽咽口水,“鄙姓柳,名心妍。”
“你姓柳?”那人语气有了一丝讶异,冷笑,“柳同甫与你是何关系?”
心妍一怔,此人果然是与爹爹同辈之人,“柳同甫正是家父的名讳。”
“哼,你爹爹是一个趋炎附势、甘为帮凶的小人,你这孩子身上淌着他的血,又怎会是好人?你被关来此处,想必是办了恶事。”
心妍听到这人张口便诋毁自己父亲,心中升起愤愤之感,“婆婆长居地下,对诸事又怎么了解。我爹爹为人清正,遭人陷害而死,且”
“无知小辈!住口!”那人站起,束在双手双脚上的锁链呛啷啷直响。
黑暗中,那人声音极是阴森,心妍莫名畏惧,‘且’字后面的话便未再说下去。
那人又问:“此时谁主天下?你说给婆婆听。”
心妍一千一百不愿说出那人名字,叹了一口气,道:“睿王爷杨骜,谋朝篡位为王。”
那人大笑,“好!老天有眼,大快人心!”
正在此时,纷乱脚步声响起,火光又自亮了起来。
微微亮光缓缓传进地牢。心妍眯眸朝东北角那人看去,惊声叫道:“菱儿!”随即细细打量,发现那人脸庞苍老,骨瘦如柴,长久不见阳光,脸颊宛如僵尸,并非粉腮玉润的杨菱儿,不禁大惊:“梁梁贵妃!”
正在此时,脚步声已经逼近牢门。
心妍回头看去,只见康巧慧、颜泽雅、以及将心妍擒下铁牢那两名侍卫又都退着走了回来,且面上神色煞是惊惧
他们前方指着几柄长剑,心妍揉揉眼睛看去,持剑那几人正是程天侯、程天骄、女刺客飘絮,这几人身后甬道,还另有层层侍卫。
心妍不解,寻思难道有人趁康巧慧下了密道之时,跟了进来?是谁?莫非
一道冰冷男子嗓音说道:“将康巧慧拿下。”
正是杨骜的声音。
铮铮兵刃声响,天骄、天候、飘絮持剑分别架在康巧慧、以及两名黑衣男人脖颈之间。
“妍!”黑影一闪,一人窜进地牢,紧紧抱住心妍身子,“妍,妍!”连叫两声妍,激动、心疼之下,话语无法说下去。
心妍抬起眼来,凝着眼前这张漂亮的男子脸颊,轻轻道:“煜儿,我没事。别担心。你这两天还好么?”
杨煜见她手臂、大腿满是鲜血,眼眶一热,流下两行清泪,“一点都不好!你都这样了,我怎么会好?方才咱们在那密室之外候着,我早已想冲进去救你,三哥他冷声喝止,还把我穴道点住了!我眼睁睁看你受委屈,却帮不上你,我我心疼的厉害。”
心妍脸颊埋在他胸口,无声哭了一会儿,喃喃道:“我没事只是草芽她”
聂白薇走到杨煜身旁,轻轻道:“杨五哥,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怎么能抱…”
杨煜冷声道:“因为她是妍,没有你所说的那么许多顾忌,什么繁缛礼节,与我有什么关系。”
梁贵妃道:“哼,因她是妍,便不需讲究。柳丞相之女太也随便。”杨煜闻声看了过去,只觉那形如骨架的妇人极是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地牢众兵纷纷朝左右让开,杨骜缓步走来,衣上龙纹在火光摇曳下,宛似活物,傲视苍生。
他来到心妍身边站定,轻轻睇了一眼杨煜,随即视线又移到别处。
杨煜顺着三哥视线看去,发现三哥正眸光不悦的凝着他放在心妍赤露肩头上的手掌。于是心中一凛,松开手来。
杨骜退上龙袍,蹲来,将心妍身子裹住。
心妍一想到他方才见死不救、害草芽白白丢了性命,此时却又来关心她的冷暖,当即觉得此人太过虚伪,她虽然力气全无,却依旧伸手要扯下他披在她身上的衣衫。
“不准拒绝朕。光着身子要让多少人看到?”
杨骜低声斥道。声音之中既痛又责又有醋意,且含有浓浓不舍,令在场侍卫、康巧慧、甚至东北角的梁贵妃都为之一震。
心妍道:“我宁可死,也再也不要你施舍。”强行要退下他衣衫。
杨骜见她心意已决,当即用明黄腰带将她身子束住,把衣衫紧紧缠在她的身上。
心妍恨恨别开脸去。
颜泽雅在牢门外静静看着杨骜举动,心道若是能得他如此相待,哪怕即刻死了,也是值得。
杨骜手指挑起心妍下颌,将她脸颊扳回,望进她满是恨意的双眸,许久才缓缓道:“是不是无论事出何因,你都会怪朕见死不救?即便朕说,朕心中疼痛不必煜儿少,朕甚至想过放下一切进密室相救,你也毫无所动?”
玲珑闻言,手臂震颤,不满道:“三哥,你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何必与她解释?”
杨骜对玲珑的话,恍若未闻,深深凝着心妍的脸颊,见她闷不做声,沉声又道:“回答我,是不是从此之后,你已将朕从你心中彻底驱离?”
心妍看了他很久很久,缓缓道:“杨骜,不如换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他轻轻应了。
“若是我说,让我重新原谅你的唯一条件,是将伤害我那人立地处决了,你意下如何?”
玲珑脸上变色,连连倒退三步。三哥对柳心妍的心意她着实不明白,更不知三哥对柳心妍感情的究竟有多深,是以,她不知三哥是否会提剑将她解决了,为姓柳的报仇。
杨骜眸中神色满是挣扎,仿佛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叹了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抚在心妍脸颊之上的手指。
“唯有玲珑,朕不能伤害她分毫。唯有此事,朕不能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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