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她后撤动静太大,惊到了他,他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缓缓睁开了眼。
不期然的,心妍莫名紧张,望进了他清冷双眸,每一次与他对视,都犹如初次相见,紧张到心房剧烈跳动。
他双眼覆着血丝,像是长久没有合眼休息一般,他是否一直在病床前照顾她?
心妍见他静静凝着她,目光中的怜爱之情不加掩饰,于是她脸上莫名发热,将眼别了开来。舌头打结,断续问道:“你一直守着我。我我昏睡了多久?”
“将近半个月了。”杨骜挪了挪身躯,向她靠近了半尺,方才被她蓄意拉开的距离,顷刻间又恢复成她刚醒来时,两人鼻尖相触的状态茆。
他忽然靠近的俊颜,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心妍又要向后撤去,却听杨骜好心提醒道:“别退了,你身后那两只小畜生,正是犯困时候,你莫要扰到它们好眠。”
身后两只小畜生蚊?
心妍缓缓转回头去,乍看之下,吃了一惊。
床里侧,她的身畔静静卧着两只白毛狐狸,它们脖颈交缠,身躯相依,正自沉沉睡着。
心妍虽知这是雪峰顶上那两对狐狸,却因这两狐是野物,她依旧吓了一跳,噌的一声缩到杨骜的怀里,抬起水蒙蒙的双眼,嗔道:“干什么让它们上床?若是它们趁你熟睡,把你吃掉,怎么是好?”
杨骜低头打量塞在怀中的女子,心中莫名温暖,轻轻笑道:“没出息,你连死都不怕,却来怕那两只狐狸?”打了一个哈欠,续道:“若非朕与那两只狐狸,一人两兽给你暖被窝,你这瘦弱身板加上受了那么重的剑伤,早已变得硬邦邦的挺尸龙床了。”
杨骜前几日命人将这两只狐狸自雪峰顶牵回宫内,原意是要等心妍醒来,将狐狸送给她,让她闲来,在庭院之中逗弄着玩,没料到两兽与心妍分外亲热,见她伤重,便轮番窝在她身边看守。
心妍自他怀中抬起头来,不悦道:“你才硬邦邦挺尸龙床。”
心妍话音未落,忽然见他眸色异样,炽热凝着她,她心下一惊,才知说了什么硬邦邦之类暗示的话,连忙尴尬咳嗽。“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歪了。”
杨骜声音微微沉下,“本没有想歪,只是经你提醒,当真想歪到了天上地下。”伸手指着窗外。
心妍看去,只见窗外白雪纷飞,腊梅绽放,景致绝美,实难描绘,不禁.看得失神,下意识抬起头来枕在他的胸膛。
“今年苍穹的雪是否下的更加频繁了?我记得小时候,并没有这样天天都下雪的。”
“你怕冷么?”杨骜轻问。
心妍点点头,“自然的啊,一到冬天,手脚冰冷,一夜都缩成一团,怎也暖不热被褥。”
“十一岁之后,在睿王府我身边那几年,晚上睡着也冷?”杨骜拧眉。
心妍想了一想,“前半夜是冷的,你总远远躺在床沿,我总贴着墙壁,我们相隔四五尺远,冷风直往被褥里灌。”脸上一红,“后半夜嘛,就不冷了。我一打滚,就粘你背后去了。”
杨骜嘴角勾起,笑意之中泄露薄薄宠爱,“自今而后,你每日在朕怀中,朕许你一夜好眠,可好?”
心妍莫名心动,每日都在他怀中,意思是他这一生,从此之后仅有她一人,他心思缜密,说话必然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是一时冲动之言。
心妍微微赧然,“可是可是你会变卦么?”
“多年后,你来告诉朕,朕是否变卦了。”
杨骜眯眸成线,深深凝着她的唇,缓缓低下头去。心妍抬起脸颊,去迎他的吻。
唇瓣相触的前一瞬,心妍脑海之中闪过草芽惨死那一幕,倏地低下头去,耳边传来他隐忍的沉重呼吸。
许久后,心妍低低问道:“三爷,我已昏睡半月,那那草芽呢?你可有命人为她下葬?”
“还未下葬。你不曾见她最后一面,若是下葬,你醒来定觉得遗憾。”
杨骜手臂收紧,将她身子拢在臂弯,她柔软胸.脯紧紧伏在他的胸膛,他手掌自她腿侧滑过,探进她衣衫,在她腰侧细腻肌肤轻抚。
他掌心微微粗粝触觉,在她身体上引起阵阵轻颤。心妍压住他手掌,
“那草芽她她”
杨骜声音低哑,染上浓重欲.火,心不在焉道:“这半月来,连连大雪天气,她尸首保全完好。”
心妍倏地坐起,伸手掀被,“我去看看她!”
腰间一紧,杨骜左手臂伸到她小月复,将她腰肢环住,向后一捞,使她又躺了下来。
“妍儿,世事无常,保不准这就是人生最后一次相聚,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还能否相拥而卧。”
说到此处,邪肆轻笑,在她耳畔轻轻吹着温热气息,“你当抓住时机,对朕上下其手才是。”
上上下其手?皇上,是您老想对别人上下其手吧?
心妍寻思,天色已亮,他定要去早朝的,不如等他上朝之后,她再立刻下床去看草芽便是。
想到此处,啊的一声,捂住左肩,“好痛!”
杨骜脸露惊色,“怪朕,你伤未痊愈,原也不急于这一时只因是你,便每每忘了分寸。”松开她腰身,让她平躺榻上。
“嗯,天色已亮,你不去早朝么?莫要百官久等。”
杨骜点了点头,见她莫名乖顺,他心中微微异样,警告道:“别耍花样。”坐起身来,右手臂才稍一动弹,便闷哼一声,眉头也皱拢起来。
心妍见他脸上神情极是难受,紧张问道:“你怎么了?”
杨骜轻轻道:“右手臂被小混蛋自昨天下午开始,枕了半天一夜又加一个早晨,此时又酸又麻,动弹不能了。”
心妍双颊晕红,扭捏道:“谁谁是小混蛋啦?你才是小混蛋,你宫里的人都是小混蛋!你”
贾信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心妍主子,再骂下去,便要将皇族祖宗辈也骂了。”嘿嘿一笑,不如制造了机会让心妍主子服侍皇上,提议道:“皇上右手不能动弹,无法穿衣,咱们奴才下人的也不便进去打扰二位,只有劳烦心妍主子帮皇上更衣。”
心妍呆了一呆,扶住受伤左肩,坐起身来,伸手要拿起他衣衫。“不必了。你有伤,歇着就是。”
杨骜拿过衣衫径自套在身上。
心妍扬扬眉毛,她正不愿给他更衣,如此甚好。拿起衣物递到他的手中,
“我也常常腿脚发麻,过个一顿饭的功夫就好了。再有啊,腿脚发麻那会子,你不觉得感觉顶好么?真真是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极好!”
杨骜道:“感觉是不错。若是天天如此,更是甚佳。不如,以后每日朕都提供出这条手臂给你当枕头,也好每天都能享受此等乱七八糟的美妙感觉,你意下如何?”
心妍斜斜看他,“那可不行。你的手臂像石块,枕在头下多难过!那不如,你每日抱这狐狸睡好了。”伸手指出。
杨骜顺着她手指看去,轻轻笑道:“可惜朕对公的不感兴趣。”挑眉看着心妍,眼神仿佛在说‘只对你感兴趣’。
心妍见他目光灼灼,于是眼神四处闪躲,只听他又问道:“你以往胳膊酸麻,后来怎么好的?”
心妍想了一想,“玉质帮我揉揉按按就好了。”提起母亲姓名,不禁心内发酸,连连叹了两口气。
眼前黑影掠过,杨骜将左臂横到她面前。
心妍瞅着这比她小腿还粗的手臂,不解道:“干嘛?”
杨骜耸耸肩,“要你像你母亲对待你那样,对待我。”
心妍微微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她给他揉按手臂,心道这人此时当真稚气的可以,捉住他手臂轻轻按压。
忽听他淡淡笑了,笑声之中满是得意。只是心妍为发觉,他看到她腕上玉镯之时,眼神陡然变了,仿佛知晓了什么事情一般,筛选了字句,问道:“你生辰礼物,你还算喜欢?毕竟它”说到此处,停了下来。
心妍偷他一眼,丢开他手臂,躺倒在床,拉住被褥盖住脸颊,说道:“马马虎虎,勉强戴着玩吧。皇上走好,不送。”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声。随之是洗漱之声。
心妍缓缓将被子拉下几寸,朝床边看去,眼前黑影覆下,接着唇瓣一阵温热,被杨骜深深吻住嘴唇。
“老实留在寝殿,乖乖等朕回来。”
杨骜抓抓她头顶发丝,随即转身出屋去了。
房门掩住一瞬,心妍掀被下床,着衣洗漱,见桌上有些粥食,简单用了,随后推门出屋。
“草芽尸首现在何处?”
心妍见屋外院中有几名婢女,于是出声询问。
仆婢知道这名主子便是半月前使得皇上在地牢之内公然违背母亲旨意的女子,于是纷纷心生畏惧,嗫嚅道:
“穿过御花园,向东直走,有个院子,草芽姑姑的尸首便暂行安置在那院中头一间屋子。”
因草芽是皇上还是王爷时就近身伺候的宫女,于是仆婢敬称她一句‘姑姑’。
心妍道:“多谢。”向前走去。
“主子!”小婢纷纷挡在心妍身前,“皇上交代,说主子不能离开乾清宫半步。若是奴婢们放主子出去了,皇上要拿我们脑袋呢。”
心妍抿唇笑了笑,
“你们放心,我决计不会让你们出事。我只去看看草芽,在皇上下朝之前就赶回来了,他甚至不会发现我曾出去过。”径直走出乾清殿门。
出了院门一瞬。心妍瞥见自西边迎面走来几人,绸衫锦袖,发髻钗饰随着脚步摇曳,正是梁淑贞、玲珑、秦蕊三人。
心妍莫名不安,寻思这三人正巧从此路过,她还是不出去与之相见了,以免生出事端。能躲便躲,嗖的一声缩回脚去,转身奔回卧房关起门来,坐在椅上,打算等那三人走的远了她再出去。
砰地一声,门被由外推开。
心妍心脏猛地一跳,扭头看去,正是梁淑贞、玲珑、秦蕊三人走了进来。
心妍连忙起身,掀衣跪下,说道:“心妍见过太后娘娘。”
梁淑贞已经出地牢半月,杨骜自当已立其为太后,是以心妍以太后称呼。
梁淑贞冷冷一笑,撤开身去,并不接不受心妍的大礼,淡淡道:
“不敢当,怎么敢劳柳姑娘屈尊跪哀家?你不让哀家下跪拜你已经是好事了。你跪哀家真真是折煞了老妇人。若是骜儿见了你双膝着地,定要说哀家的不是。一个不悦,便将哀家逐出宫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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