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贞见她情词恳切,不禁微微愕然,“当年的事,你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这样好了,若是你有和证物,能够证明你所言不假,那么哀家便还柳同甫清正之名,从此不再当他是无耻鼠辈,若是你无能为其辩白,那么恕哀家难以信服。”
心妍模上左腕之上的玉镯,月兑口道:“我有爹爹亲笔血”
‘血书为证’四字为说出口,便及时打住,那羊皮纸不能拿出,若是拿出给梁淑贞过目,爹爹背负的罪过虽可洗清,可是却会连累数百、甚至上千人枉送了性命,于是缓缓松开了手镯,苦涩轻笑,福了福身,“罢了。想必心妍出宫之路,太后娘娘已经打点妥当,心妍告退了。”
心妍缓缓转过身去,与一直候在旁边,却一言不发的秦蕊打了一个照面,秦蕊紫色眼眸之中,竟意外掠过淡淡同情。
心妍只觉自己实在可悲,欲立刻离开苍穹皇宫,加紧步子,朝外走去茆。
“且慢。”
玲珑轻轻唤道。
心妍转回身来,并不睬玲珑,而是径直看向梁淑贞,“娘娘还有何吩咐?蚊”
梁淑贞也脸露讶色。“玲珑,还有何事?”
玲珑拿起那张绝情书,“柳心妍,单这一纸字据,兴许还不足够让我三哥死心,万一他觉得你是一时意气用事,咱们不是白费功夫。唯有,你割血按下手印,将事情做绝,才可算数。”
心妍身子微微发颤,莫名害怕,心想若是按下手印,那便真是以血起誓了和杨骜便当真一刀两断了。
“我说到做到,你们还怕我言而无信,赖在这里不走么?哼,我岂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割血留印这等无知愚蠢之举就免了。”心妍逃也一般,转身疾走。
“捉回来。”
玲珑一声轻喝,两名仆婢制住心妍双臂,将她捉回桌盼。
“割开她手指。”
玲珑低低吩咐,一名仆婢拿出匕首,攥住心妍左手食指,斜斜划出,割开一道口子,血珠顷刻涌出。
玲珑笑道:“伺候她按下血印。”
“按玲珑说的来。”梁淑贞虽并不全然赞同这一做法,但毕竟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柳心妍离开骜儿,于是并不加以阻拦。
“是!”仆婢一人抱住心妍身子,另一人捉住心妍手指向纸上按去。
“放开我,我不按!没的强迫我办这种事。”心妍用力向上抬手,倔强不肯按下。
玲珑见两婢不能制伏心妍,于是又唤来两名仆婢,一起招呼心妍。
四个仆婢,纷纷压在心妍手掌之上,将她的手掌狠狠压下,食指触碰纸上,印在了‘凤袍加身,妾位岂能入目’几字之上。
身上桎梏、重量轻了,心妍呆呆然看着信纸,白纸黑字鲜红的血液,刺目惊心,伤怀欲绝,忽然心内大恸,轻笑出声,“如此极好,从此咱们互不侵犯,各安天命!”拂袖转身,洒洒然走出屋去。
秦蕊走到门边,注视心妍离去的方向,心想这女子即便得到了三爷的爱,又怎样了,还不是一样的悲哀?比起她这种被三爷遗忘的人,柳心妍心中怕是更加寂寞痛苦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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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妍穿过御花园,来到婢女所说的草芽陈尸之所,来到第一间屋子前,推门走入,在床上看到一具女尸,容貌已经变形扭曲,双眼并未闭上,显然死不瞑目,却正是草芽。
心妍伏在草芽的怀中,失声哭了一阵,随即退上外袍,裹住草芽尸首,喃喃道:“草芽姐,我曾说过,以后无论我走去哪里,都不会丢下你,我这便带你走。我走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
抱起草芽,走出屋去。在院中找到一块木板,将草芽放在木板之上,拿绳子拴住木板一角。拉起绳索,在雪地之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走,不时打滑,时而趔趄难行,心中却越发的痛了。
心想是否世人都是如此苦命,或许是吧,谁的一生又能一帆风顺。兴许她仅比旁人不幸了那么一点点,仅比旁人拥有的少了一点点,而已。
一路无人阻拦,很快便来到宫门之处。
心妍顿下脚步,回头看看皇宫方向,喃喃哽咽:“若我知晓,今日清晨是与你最后一次相见,我该好好看看你的,你说的对,世事无常,谁能料想到今日清晨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聚?”
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走出宫门。
“柳心妍。给朕站住!”
听到这一声气怒、受伤的嗓音。
心妍胸口怦怦乱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缓缓转回身去。
从宫门内走来一行人。
为首之人身穿金黄龙袍,俊逸脸颊覆满薄汗,显示一路疾行,这人正是杨骜。
他身后跟随文武百官,皆都穿着黑色官服。
心妍眸光一动,在众人之后,看到一双紫色的眼眸,不禁身子轻颤,那紫眸女子是秦蕊!
秦蕊朝她微微一笑,转回宫去,心中犹自为方才她去金銮殿后殿,托贾公公给朝堂之上的皇帝带了几字。
皇帝听完那几字之后,手中握着的奏折陡然落地,为向百官言说一字,风一样驰出金銮殿,径自追出宫来。
‘不肖片刻,柳心妍便会离开皇宫’几字于他,当真这般重要?
“妍,你去哪?我陪你。”
杨煜从百官之中走来,轻轻询问。他并不知心妍是何打算,他只知无论心妍去哪,他定要奉陪。
心妍笑了笑,“在这里又烦又闷,我出去走走。”
“走去哪里?”
杨骜见她身着薄衣,拉着草芽的尸首,尸首之上裹着的是她的外衣,这架势,怎也不像出去走走那般简单,他不禁心疼的揪起,她是要永远离他而去!
心妍道:“随我喜欢,凭我爱去哪里。目前是没有定数,总归是去一个有说有笑的地方。”转身便走。
杨骜紧张,冷声喝道:“站住!”迈步要追,他步子太快,踩到碎冰,身子一踉,向前栽去,噗通一声侧歪在此。
心妍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他,心向上提起,见百官争相搀扶,于是准回头来,脚步加快,继续前走,走了许久,只听杨骜声音轻颤道:“信上所书,可是真的?”
心往下一沉,心妍又住步回身,这才知道,原来是玲珑、梁淑贞追了出来,将那绝情书递到了杨骜的手上。他看到了那句话。
杨骜此时正用左手捏着那纸书信,心妍远远看去,纸上她的血迹还自鲜红,食指月复上疼痛还清晰的犹如新伤。
梁淑贞正直直朝她看来,眼神之中满是对儿子的疼爱与关怀,以及对她的请求,请求她一定要离开。
心妍微微一叹,惨然道:“白纸黑字的,皇上没看见么?望皇上有自知之明,不要再一厢情愿将我困在你的宫内。阻…阻我富贵荣华、名利权势之路。”
百官相顾而视,不禁惊愕。柳心妍当真是世上奇女子,将北方七国之首苍穹王都不放在眼中,那纸血书,说的好听的绝情书,说的直白,便是一纸休书。这女子竟给皇上写下休书,将这世上最是孤傲的帝王休下堂去!
杨骜双手剧烈颤抖,双眸紧紧盯着‘凤袍加身,妾位岂能入目’几字。
富贵荣华,名利权势。
她想要后位?
他从没说过不给她。
她何曾问过!
杨骜抬眼之时,心妍已经踉跄走出丈余之远。
“贾信,立刻修书各国,传朕旨意,无论何人,见到了柳心妍,皆可横刃杀之。”
百官一阵唏嘘,皇上竟要灭口?可是区区一名弱女子,又何须传书各国?直接一剑刺死不是最为痛快?
贾信朝心妍看去一眼,嘴角上扬,莫名笑了笑,“是。奴才立刻便拟书作画,让诸国之人能够轻易辨识出柳心妍的模样,以免杀错了人。”
心妍大恸,泪水淌下。心想一出苍穹国门,便要遭到世人追杀,自己当真狼狈凄惨的如同过街老鼠。头也不回,大声喊道:“能得小小苍穹王如此重视,死也值得了!十八年后,依旧要追逐荣华富贵、名利权位!”
杨骜立时拳头攥紧,缓缓道:“姓柳的!你当真不懂朕?”
心妍一怔,懂什么?
贾信长叹,皇上言下之意,不过是想让心妍惧怕,不敢踏出苍穹国门,只得老老实实留在皇上的身边。岂料,心妍在情事上竟一窍不通,全然不懂皇上的心意。
杨煜月兑下官帽扔在地上,朗声喊道:“妍,等等我!我辞官罢了爵位与你一同去了。”追了上去,接过心妍手中绳索,帮她拉着草芽尸首。
她真心要走!宁可被世人堵杀也不在他臂弯寻求庇护?杨骜痛苦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朝前追去。
“骜儿!”梁淑贞不悦,“难道说连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她已经给你立下休书,你一国之君,竟要行这死缠烂打的市井之为?”
杨骜脚步顿下,紧紧攥住书信,随即脸色一变,说道:“母后,她….”
“住口!”
梁淑贞笑了一笑,“若想前去追她,踏过母后尸首。母后宁可以性命换回我儿尊严。”
玲珑上前搀住梁淑贞手臂,对杨骜嗔道:“哥哥,别为了一个庸俗卑鄙,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惹娘娘生气。她要走,便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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