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贞淡淡嗓音之后,由西北方向大步行来一队二十几名劲装汉子,皆是身穿锦衣卫服侍,诸位行到近处,齐声说道:“太后娘娘,请您吩咐。”
这二十九名士兵,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自梁淑贞被救出皇宫地牢之后,杨骜便派数百士兵在慈宁宫内外保护母亲,而这二十九名士兵却是作贴身保护之用,可谓是梁淑贞的心月复死士。
梁淑贞笑道:
“哀家为人寡淡,素来不与旁人结怨,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哀家也都从宽以待。柳心妍嘛,其父当年陷害哀家,让哀家在地牢之内囚居十数年。如今她又陷害哀家的玲珑儿媳,像她这等有大罪过之人,天也不能饶恕。更何况哀家一个血肉凡人,如何能够宽恕于她!嘌”
士兵齐声道:
“是!太后娘娘心慈仁厚,太后娘娘不能宽恕之人,必定罪罪过当诛!”
小婢说道嗵:
“哼,正所谓人善被人欺,太后娘娘想要去与罪人柳心妍商论小事,确遭李大人为首的五千零一名精兵阻挠,当真气煞人也!放眼望去,还有谁将太后娘娘放在眼中!”
李德修颔首道:“不敢!”
刷刷之声响起,二十九名精兵手握剑柄,抽出腰间兵刃,大声喝道:
“请太后娘娘下旨,咱们愿为娘娘扫清道路。送娘娘走到铁牢内,会见劳内罪妃。”
梁淑贞抬起手来,“尔等,稍安勿躁。”
仰头望向李德修,因为李德修人高马大,比梁淑贞高出了两尺还多,是以她需要将头仰的极高,就仿佛望着天空一般,“李大人,你让是不让?”
李德修大笑,
“太后娘娘说笑了,李某堂堂一个汉子,刚才说是不让开,这会儿便会让开么?没理由言行不一。自赏嘴巴。那是自然不让,不让!”
梁淑贞眼中掠过激赏神色,点头道:“好!你辅佐骜儿,哀家甚感欣慰。”
语气顿了一顿,说道:“哀家只取挡路之人的性命。”环扫五千精兵,声色俱厉,续道:“诸位兵小子不想送命,都速速让开了。”
五千精兵齐声呼道:
“咱们誓死绝不退让!皇上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铁牢半步!那么,咱们便要完成使命!任何人决计不能靠近铁牢半步!”说着刷刷拔出长剑,指向那二十九名死士。
这五千人齐声呼叫,声震云霄,响彻兵营,五千柄长剑,刃凝寒霜,银光闪闪,竟满是飒爽豪气。
李德修振臂对五千士兵说道:
“众兵,收剑!都不得无礼。你等听着,太后娘娘万金之躯,咱们决计不能伤害她老人家一丝一毫,哪怕她老人家衣角,也不能弄脏了!”
五千兵道:“是。”
李德修拧眉,
“但是皇上的使命,咱们也不能辜负。咱们这帮废物唯有求其两全。既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铁牢半步,亦不能伤害到太后娘娘的金面。咱们便以血肉之躯,挡在路前,能多阻一时,便是一时!小子们,明不明白!”
李德修声音洪亮,中气充沛,直震得众人耳中轰轰作响。
五千精兵纷纷将长剑还入剑鞘,齐声道:“是!明白!”
接着,有一名兵长走出兵列,伸手点数士兵:
“你你还有你”连数二十八人,续道:“你们二十八人出列。现在是咱们宋家军为皇上爷做点事情、出点小力的时候了。皇上的女人有难,咱们不能坐视不管。是也不是?”
这兵长姓宋,在家排行第十,众兵成他一声宋十爷。
宋家军二十八将齐声喝道:“宋十爷说的是!”
宋十带领他手底下二十八名精兵,挡在梁淑贞贴身侍卫即那二十九名死士之前,叫道:
“宋十斗胆,来拦阻太后手下猛兵虎将。”
李德行道:“可不能跟太后的人动手啊,宋十弟。”
宋十说道:“那是自然。”望向太后,说道:
“娘娘,咱们决计不敢与你手下之人动手。但咱们都是堂堂七尺的汉子,也绝非一剑两剑便能刺倒的!”厉声喝道:“宋家军,可会轻易倒下!”
二十八名小伙,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一二岁,齐声答道:
“正是!即便被刺死了,咱们尸首也稳站不倒!谁也休想靠近铁牢半步!苍蝇蚊子也休想飞了过去!”
太后身边小婢喝道:“死士,少听他们罗嗦!为太后清路。”
太后那二十九名贴身死士,纷纷持剑抢上,一对一将宋家军盯劳。
贴身死士当中的兵长,前去伺候宋十,他与宋十对面而站,四目相望。
这两人私下也曾喝过几场酒,都是杨骜的人,也都是死忠之士,不过此时使命不同,都不得抗命,于是横刃相向。
那兵长说道:
“宋十,你家有妻子幼女,你对她们不管不顾了么?快快让了开去!太后娘娘即便取了柳主子的命,皇上也不能对他母亲说什么!”
宋十爷抬起头来,说道:“小赵,还记得咱们加入苍穹军之时,割血起誓,宁负妻儿,不负圣上?”
说到此处,朗声笑道:“虽死犹荣,老婆孩子知道了,也会骄傲的很。再有,若是柳主子死了,皇上焉会放过咱们?与其到时被皇上下令砍了,不如咱们死的轰轰烈烈,留下一世美名。”缓缓闭起了眼。
这被称小赵的兵长,惨然一笑,说道:“宋十,你走好!”噗的一声,长剑刺进宋十的心房。
宋十牙关紧咬,一声不吭,身子动也不动,双脚恍若钉在地上,宛若一座山峰,岿然屹立。
赵兵长眼眶一酸,手腕骤然一转,刷的一声把长剑自他心房抽出,随即左掌推出,将已然咽气的宋十推倒在地。
紧接着,太后贴身侍卫其余二十八将爷纷纷出剑刺出,将宋家军所剩那二十八人刺死,出掌将其打倒在地。
李德修喝道:“精兵听令,接下来谁愿意出列保护柳氏宫妃!”
一个十五岁的精兵喝道:“我来!”走出兵阵,点数二十八人,“各位少年英雄,咱们童子军不能落在宋十爷之后!你们跟我走!”
一共二十九名十四五的英朗少年,脸庞尚且稚女敕,胡须尚且柔软,却亦是双目虎虎生威,纷纷站在赵兵长等太后贴身侍卫的身前。赵兵长走到那十五岁少年身前,劝道:“小弟,不可儿戏。”声音中充满惋惜。
那少年道:“人生如戏,我选择这般终了一生。宋十爷刚才说的一点不错。我此等死法,虽死犹荣,爹妈知道我为了守护苍穹王的女人而送了性命,二老不会后悔生了我!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满是就义的决然。这孩子又岂知,他死后,家中父母该当何等断肠心伤。
赵兵长说道:“好孩子。若你是我死士中人,那当多好!赵爷亲自训你练剑。”提剑抹了那少年的脖子。
少年窒息而死,倒地毙命。
不肖多时,二十九名童子军纷纷倒地就死。与先前宋家军,宋十等二十九人尸首横卧在一起。
心妍在铁牢内向外望去,只见铁牢外被精兵围得甚是严实,根本无法看到兵阵之前发生了何事。
只听到一会儿有士兵叫道:“马家军出列!”一会儿有士兵叫道:“娄家军出列!保护柳姓宫妃!”
心妍左手伸出铁牢,攥住一名士兵的衣摆,使力拽了拽,待那士兵回过了头,问道:“前面发生何事?”
士兵笑了笑,说道:
“柳主子安心歇息。前面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在练兵玩儿。您小憩一会儿,皇上就回来了。皇上回来时候,会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心妍满脸狐疑,
“我方才听到太后娘娘要来见我与我商量事情,你们用什么法子阻止她前来?不准说谎,告诉我!”
小兵眼有惧色,喃喃道:“这”
忽听李德修高声大笑,笑声中充满凄悲之色。
“太后娘娘英明一世,如今竟要一举除去五千零一名精兵。好极,好极!这五千多人,全杀尽了,也要费个两个时辰,到时咱们皇上爷便会回来。”
说到此处,李德修声音忽然有了几分男儿柔情,续道:
“只是,李某恐怕铁牢内那如花似玉、娇滴滴的柳主子见了咱们一堆乌烟瘴气的臭男人的尸体,她会害怕,那可真是罪过罪过!”
他停了一停,像是环看了士兵,喝道:
“继续,哪些不怕死的混账,再给你李爷爷继续出列,挡住太后娘娘的路!”说到后来,已经声音哽咽,他说‘不怕死的混账’几字之时,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可见对已经损折的部下心疼爱惜已极。
心妍大惊,强撑起虚弱的身体,两只惨白的手掌抓住大牢铁柱,叫道:“李大人!李大人!”
她大声呼唤,但却不见李德修应答,显然是李德修有意不做回答。
心妍又大声道:“李大人!李大人!”
李德修道:“主子别管!咱们会护你到最后!会护你到皇上回来!”
“李大人,快别让士兵送死!你让太后娘娘进来,我我与她商量就是。我我烂命一条,死便死了,实在不足挂齿,李大人,每一名士兵都是一条可贵的性命,没理由让他们为了我而白白牺牲。他们也有妻子儿女,也有兄弟姐妹,也有爹妈老子!”
心妍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只听又有士兵笑着叫道:“这次我吕家军出列,为英姿不凡的死士小赵哥磨一磨宝剑。”
心妍嘶声喊道:“李大人!你可听我的命令!柳心妍命你立刻带兵速速让开!”
她本就身子虚弱,喊到后来,喉咙嘶哑,头脑昏黑,缓缓歪在雪地之上,两眼一黑,便混了过去。
待到再睁开眼时,只觉冷风自四面八方灌进了铁牢之内,心妍只觉身下温温热热,低眼看去,满是鲜红温热的血浆。
她缓缓坐起身来,透过铁柱望向铁牢之外,只见士兵尸首堆积如山,遍布铁牢四周,雪花洒下,迅速融进了鲜红的血浆之内,不见了影踪,冰天雪地,鲜血冒着白白雾气。
心妍捂住嘴唇,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淌过手背,凄声嘶喊,“不!”她伸出手扯住一名横卧在地士兵的裤管,说道:“兵小子,你醒一醒。你醒一醒。求求你,醒过来”
那士兵已死,一动不动。
李德修的声音划空传来,大笑一阵,粗声喝道:“最后,我李家军,都他娘的通通出列!”
—
亲,今天三更……
这章情节,本来犹豫了一下子,但是香香觉得这些兵小子的举动好热血男儿,于是考虑再三,还是写了出来。么么。下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