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刻,若是能偶尔下上一些雨,那感觉就更好了。“所谓春雨贵如油”,本事用来形容春天少雨,若是能有场春雨下下来,对于庄家、土壤等等都是很大的滋润,特别是越冬的作物,大量的缺水。但是如今,经过了这千百年的人文发展,这句话似乎也因为那些“无处化哀伤”的文人骚客而带上了几丝异样的情怀。
不过不管是如何,张凡如今可是恨死了这该死的雨了。
春天,天气回暖,御寒的厚重棉衣自然是不能再穿在身上了。然而虽然天气回暖了,可是这一到了夜里面,外面就变得非常冷了。平日里的这个时候,张凡要么是跟自己的女人躺在被窝里面,要么是有公事要办,不过哪一件也没能让他体验到这种感受。
身后的黎阳虽然早已没有在扭着他的手了,但是旁边依然是有人在一刻不间断地盯着他,手也是搭在武器上。但是张凡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如今的他只感觉到自己冷的直哆嗦,双手抱在胸前,一步一步地跟随着他们走在队伍中间。
这时候的张凡,不由得想起来当年自己被军中借调为主簿,随军出征河套,偷袭鞑子主帐的那些个日子。那时候可真正就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再加上又是漠北塞外,踩下去能漫过大腿的大雪到处都是。但是张凡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跟着那些士兵风餐露宿,整天紧张兮兮的,晚上为了怕被鞑子发现,就连篝火都得专门在帐篷里面点,让人轮流进来烤火,害怕把帐篷给点着了。
可是即便如此,张凡也觉得如今比那个时候还要冷,即使那个时候是漫天大雪,这个时候是金贵的春雨。
或许……
“想什么呢!”黎阳的话音,打断了张凡的思考,“走快点。”
张凡根本就不想说话,却是感到肩膀上被人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几步这才是站稳了身子。回过头来,不由得看了看推他的人,正是黎阳。
“看,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啊!”黎阳恶言恶语地说道,“哦,老子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可是堂堂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平日里眼睛自然都是瞥到天上去了,哪里能见得到下面站的是什么人!不过老子到也要谢谢你了。你张凡不是笨人,不过太自大了,若是你整日里盯着老子,老子说不定还真就被你识破了呢!”
“你从一开始,就是来骗我的?”张凡突然对着他问道。
“也罢,如今你已是老子手中的阶下之囚了,老子也不怕告诉你。”黎阳想了想,突然说道,“不过,老子从一开始就是奉了咱们教主之命,想要靠着映月那小娘皮,混进你那里去。本来,教主这边给我安排了个身份,是映月那小娘皮的远房亲戚。只是没想到你的手下倒是也有些本事,这么快就将我识破了。老子本来都以为大势已去,没想到你突然间给老子来个招降,这可算是让老子逮到机会了。
“倘若真是靠着亲戚的身份混进去,必然会引起你的怀疑,老子平日里恐怕就连上个茅房都得有人跟着。可是这一招鲜,老子的身份你本就清楚了,派人跟着老子也没那么紧了。”
“你倒是好算计。”张凡说道,“没看出来你这人看起来粗大的很,心思倒也如此缜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当真过来我这边。”
张凡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在他和黎阳二人的身上转悠。而黎阳面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一副根本就想不到张凡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样子。
“难道说……”张凡见自己的话有效果,哪里会放弃,乘热打铁,继续说道,“你在我这里这么长的日子,我还能亏待过你了?或是,你心里当真就没有这些想法?”
“你……”黎阳伸手指着张凡,一脸的诧异和愤怒,似乎是极怒之下,都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没有跟张凡多做纠缠,黎阳转身面向方月玲,拱手抱拳:“教主明鉴,这张凡摆明了实在陷害小的,教主可要为小的做主,千万莫要中了他的这番奸计啊!”
“这读书人出身,又是当过官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方月玲还没有开口,一旁的月儿却是已经站了出来,用一副戏谑的眼神看着张凡,说道,“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不成。”
这番话一出来,张凡面无表情,而一旁的那些个男子,包括黎阳在内,全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根本就不明白玉儿在说些什么。
“你们……你们都是猪脑子啊!”玉儿见了他们这番模样,心中顿时大气,“这张凡摆明了就是在离间黎阳。倘若他真的有这份心思,难不成还会当着咱们的面说这件事情吗!”
话说这跑江湖的人,义气为重,脑筋也是聪明的很。但是说到底,他们平日里所想的都是应该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江湖上的地位,这些个太过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们还没有那个资格和经历去想这么多。
如今,玉儿的这么一番解释,顿时是让他们恍然大悟,看着张凡的眼神也更加地凶狠起来了。然而他们面对黎阳的时候,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任然存在的一丝丝猜疑,完全是又回到了从前,无比地信任他,甚至比之从前更加信任黎阳。
张凡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涵养功夫极好,似乎对于旁边十几人都拿着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要自己性命的情况视而不见。微微叹了一口气,张凡转过身子继续开始走路。
见张凡根本就不跟自己多啰嗦,玉儿有些气急败坏。张凡如今对她来说,就是个手下败将、阶下囚。一个阶下囚在她面前居然还敢如此嚣张,根本就不给自己面子,这让玉儿恼怒道了极点。但是她再恼怒也没有办法,方月玲还有事情要问张凡,而且还要求不可以轻动张凡,这也是让玉儿纳闷,如今也是更加的窝火。
路还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张凡抬头看了看天,如今差不多都已经快到子时了。
“我说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张凡不由得开口问道。
“怎么,你也着急了,怕我们害了你的性命?”似乎是找到了能够回击张凡的机会,玉儿说道。
“不是。”张凡淡淡地摇了摇头,面色平常地说道,“如今我既然已经落在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自然是悉听尊便,想必你们也不会听我的话,那我还费那份心思干嘛。只是,如今这天色当真是太晚了,我这个时候也应该休息了。”
“你……”见张凡不但没有被自己吓到,反而还是这么一副表情,玉儿更是怒上加怒。再也忍不住的她已经拔出了匕首,走到张凡身前就要捅他两下,解解恨,却是被黎阳拦住了。
“黎阳,你让开。”玉儿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捅他两下,让他知道厉害。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的。”
“不是,你误会了。”黎阳赶紧说道,“你这么做根本没用。我听说,这人当年在漠北,面对几万鞑子骑兵,身负重伤,也未曾有过怕死投降的作为。你只要没把他捅死,他就还是这副德性。”
“那我还能救这么放任他如此嚣张不曾?”玉儿很是不甘心地说道,“我看到他这样子就心中不爽,明明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却还如此嚣张。”
“可是你若是捅了他几下,不久更显得你伎俩太差,只会用这种手段逼人屈服吗?”黎阳反驳道,“而且倘若他还是如此,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你这边不久更不好做了吗!”
“这……”黎阳的话起了作用,玉儿开始摇摆起来,“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我实在是不甘心。”
“他如今已经是咱们的阶下囚了。”黎阳说道,“任他现在如何蹦跶,等到时候,有他好受的。”
“这样也好。”玉儿这才算是释怀了许多,拿着匕首的手也放了回去,还狠狠地瞪了张凡一眼,“等会有你好瞧的。”
张凡却还是刚才那副样子,甚至更甚地耸了耸肩,便不再理会玉儿,转身又开始行路。
玉儿却是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不过她最终是忍住了,回到了方月玲的身边走着,双眼却是犹如毒蛇紧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死死看着张凡不肯放松。
不过此时的张凡,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他一直在考虑着其他的问题。
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有许多让他所无法预料的。但是,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让他手忙脚乱的,不过却并没有让他分寸大乱,很快就回复了平静。
如今,张凡正在思索着,这些人究竟想要将他带到哪里去。要知道,光是凭这样走的话,也不知道要走到那天去。
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前面有人接应;二是在这附近有他们的据点。
不过还没有等到张凡想明白,前面漆黑的夜空中就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