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发现达西亚人中的一部分竟然是和自己打过交道,并且自己也希望能够收入麾下的色雷斯人,万尼乌斯却并没有头脑发热的想要率先去找他们。
毕竟,眼下对方已经有了另外一条大粗腿可以抱,现在门去拉拢不过是热脸蛋贴冷而已。
更何况,虽然站在万尼乌斯的角度看,色雷斯人欠了他一个人情,但站在色雷斯人的角度来看很可能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甚至,色雷斯人认为之前放过阿累夷溃兵,反到让万尼乌斯欠他们一个人情,也不是不可能额。
更重要的是,在已经知道了对方装备有弩炮的前提下,再毫无准备的杀过去,那就是找死了。
要对抗弩炮,最好的武器不是什么坚固的大木盾,或者加厚的木板墙,而是更多的弩炮——在这个年代里,弩炮、投石机什么的,就和后来的大炮、导弹之类的武器差不多。
所以,想要去和布雷比斯塔以及他的部族再打一仗,并且把对方打服气,自己军中的各种大小型号的弩炮以及诸如此类的器械是必须带的。
但是,考虑到眼下阿累夷山区的实际情况,万尼乌斯自然不可能带着他的各种器械翻山穿林——那么搞的话,小型的弩炮还好说,一塔兰特的大家伙绝对会散架。
而现开一条路杀过去更不可能——按照自己那三天的路走了九天的情况来看,真要自己开条路过去,等到那的时候,搞不好人家都建完城市了——万尼乌斯当然不在乎,但估计阿累夷人等不了。
所以,万尼乌斯只有一个选择——先车暴离他只有一天路程的巴斯塔奈人的城镇,然后进入城镇,顺着敌人建立的道路开过去。
这就意味着,万尼乌斯将要以他自己的本部兵力,对抗整个巴斯塔奈—达西亚联军。
尽管在战胜克拉苏之后,万尼乌斯及其麾下战士信心极度爆棚,并不介意独力对抗六万人,而且实际以敌人所建设的道路的宽度,敌人就算有六十万人也根本无法有效展开,但这种来帮忙的变成作战主力的事情,还是让人想想就觉得不爽。
于是,万尼乌斯再次叫来了加马,让她立即去联系那些潜伏在巴斯塔奈人殖民地周围的阿累夷人,给自己修条通往殖民地的路,并且在殖民地旁边的小山顶修一座能够容纳一万士兵的营垒。
这个要求毫无疑问让加马很为难——巴斯塔奈人—达西亚人联军在阿累夷东部修了一条路,万尼乌斯在阿累夷西部修了一条路,而现在万尼乌斯让阿累夷人把这两条路连起来……
女战士首领想要拒绝这一要求,万尼乌斯却很强硬的表示,他可以帮助阿累夷人作战,可以独自对抗和击败巴斯塔奈—达西亚联军,但如果没有方便的交通,一切免谈。
如果现在再回到前线去和带队的诸部族首领商议,一来一回毫无疑问要多花很多时间——犹豫了一会之后,加马同意了万尼乌斯的要求,同时表示道路不可能真的联通,最少也要离开巴斯塔奈人的空地边缘百步。
这个要求是合理的,毕竟巴斯塔奈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阿累夷人修路。
于是,加马跑出去找阿累夷人联系修路事宜,万尼乌斯则立即下令让麾下的战士们开始动手修路。
两天后,阿累夷人负责的路段和万尼乌斯负责的路段连在了一起。而阿累夷人甚至还很体贴的为万尼乌斯和他的军队登山顶修了一条岔路。
进驻山顶营垒之后,万尼乌斯让麾下的军队休息了一整天,之后才重新开到山下,下令砍伐最后的林木,彻底打通通往巴斯塔奈人新殖民地的道路。
巴斯塔奈人的这个殖民地,坐落在万尼乌斯山顶营垒下面的山谷里,靠着一条小河供应水源。
在殖民地的最外围,是一圈木栅栏和鹿角,用以保护巴斯塔奈人新开垦出的农田不被野兽和偷袭者毁坏。
而大片的农田和空地之后,则是巴斯塔奈人最初修建的土垒和木墙——在土垒和木墙之后,才是这些外来者建筑的房屋。
原本万尼乌斯以为,一旦阿累夷人开始在殖民地外围砍伐树木开拓空地,巴斯塔奈人就会离开他们的要塞发动进攻。
但实际,对于阿累夷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砍伐树木的举动,巴斯塔奈人全不在意,一点反应都没有,到叫万尼乌斯白担心了好久。
然后,等到一群阿累夷人终于清理出一片空地,并迅速的遁入密林,万尼乌斯带着他的军队列阵而出的时候,原本毫无动静的殖民地里,顿时爆发出震天喧嚣。
木墙的几道大门迅速的打开,一群又一群提着大盾利斧的战士咆哮着冲出,在空地列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直向着万尼乌斯军队出现的地方迅速聚拢。
而在殖民地的护墙,更出现了许多人——从那边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嚎叫来看,那些人应该都是巴斯塔奈人的女人们——站在护墙,一边奋力的敲打着牛皮战鼓,女人们一边纵声尖叫,为自己的父亲、男人、儿子们鼓劲助威。
看到这一幕,万尼乌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显而易见的,已经有一个部族的巴斯塔奈人将这里当做了他们的新家园——这样一来,战争的性质怕是就要有些改变了。
对于阿累夷人而言,这是夺回失地的战争;对于眼下的巴斯塔奈人而言,这是保卫家园的战争。但是对于他万尼乌斯呢?这算什么战争?当着一群女人孩子的面屠宰他们的父亲、丈夫和儿子,然后把她们从家里驱赶出去或者把她们一齐弄死?
尽管对阿累夷人而言这没啥大不了的,但对万尼乌斯而言这却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他所要的附庸,可不仅仅只是阿累夷人而已。
在战场杀死多少巴斯塔奈人都是没问题的——那是战争,无论是在战场杀人还是被杀,都是一种荣誉。
但麻烦的是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他不能杀了她们,否则就会被视为对一个部族进行了灭绝而成为巴斯塔奈人的敌人;但是他也不能抓着她们养起来,因为他根本没那么多粮食;把她们放走是个好想法,但万一她们要死磕到底呢?
虽然日耳曼女人并不是战争的主力,但是出现部分特别悍勇的,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就在万尼乌斯这么想着的时候,巴斯塔奈人的诸多方阵已经聚集,并且开到了百步开外。
然后,一群巴斯塔奈人停了下来。
显而易见的,巴斯塔奈人也已经发觉了,站在他们对面的,并不是阿累夷人。
阿累夷战士习惯赤果身,而且身体,甚至脸都会有黑色的纹身——他们相信这些纹身能够给他们提供强大的力量,使他们在夜幕笼罩下无往不利。
更加明显的是,阿累夷人从来不结成方阵。他们只是随身带着小圆盾,散布在森林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咆哮,松散的冲锋,松散的撤退。
但是,在他们面前那些日耳曼人,却无一例外的穿着样式相同的长袍,排着整齐的阵列,保持着可怕的沉默——无论从哪一点来,他们都不可能是阿累夷人。
这样一来,巴斯塔奈人就不得不停止发动攻击的准备了——就算不考虑在两支军队之间还隔着木栅栏和鹿角,跟一支突然冒出来的身份不明的军队莫名其妙的打一场,对于阿累夷人是好事,对巴斯塔奈人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军队停止前进的脚步之后,最中央的一个方阵里,一个壮汉就扯着嗓子大喊开了。
万尼乌斯皱了下眉,之后从爷们枪的阵列中走了出去——按照他的暗示,他的狂战士卫队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出去,而是呆在了后面——开玩笑,一下子冲出去四十六个狂战士,这也太早暴露自己的底牌了。
“我是美因茨的万尼乌斯。我们是打酱油的,路过。”开始的时候,万尼乌斯还很认真的做着自我介绍,但是想到要怎么回答“目的”的时候,万尼乌斯的思路卡了一下,于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蹦了出来——毕竟,你总不能要他说“我们是来揍你们的”?那样的话,就没的谈了。
于是,一群巴斯塔奈人顿时茫然的互相交换着眼神——“路过”的意思不难理解,“打”也清晰明确,但是“酱油”是什么意思?没听说哪个部族叫这个名字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虽然这个美因茨的万尼乌斯将要掀起一场战争,但既然他的目标是一个叫做“酱油”的部族,那就和巴斯塔奈人没关系。虽然巴斯塔奈战士骁勇善战,但也没有理由和一个路过的部族开战。
于是,所有的巴斯塔奈人都放松下来。首领再次嚷了起来:“我可没听说过那个部族。”
……万尼乌斯满头大汗。
“简单的说,我们要对付达西亚人。”万尼乌斯一脸诚恳的说,“需要借你们的路用用。”
巴斯塔奈人一脸黑线。
然而万尼乌斯的话还没说完:“另外为了保证我们在和达西亚人战斗时不会遭到被人的袭击,我希望我们身后不会留下除了盟之外的任何一支军队。”
“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和骁勇善战的巴斯塔奈人发生战争。”终于,万尼乌斯夸了一句,让巴斯塔奈人心情好了起来。
“所以,你们出些最优秀的武士,咱们来单挑决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