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卢库卢斯带领铁甲骑兵离开,克拉苏禁不住笑了出来。
曾几何时,当苏拉以马略副将身份参战的时候,也被马略压制,使他无法得到较多的战功。
克拉苏服侍苏拉的时候,那位被人称为半狮半狐的老人,还时常会想起当时的事情——而现在,曾经叱咤风云雄极一时的两位老人都已经成为了历史,而现在,轮到克拉苏玩弄权术手段了。
只感慨了片刻,克拉苏便收拾了心情,提高了嗓门——作为一个曾经服侍苏拉很久,又常年在元老院做演说的老政客,克拉苏的声音雄浑有力,即便并不特别高亢,仍能轻而易举的让整个战场上所有的罗马人听到:“士兵们!”
顿时,所有的罗马士兵都安静了下来——这样,他们才能更加清晰的听到统帅的话。
“在你们面前的,是整个马克曼尼地区的最后一支野蛮人的军队。这次战斗结束之后,元老院和罗马人民将得到一块新的土地,而等到这场战争结束的时候,元老院和罗马人民将得到一个新的行省。”
停顿了一下之后,克拉苏笑了笑。他很清楚,这些说辞也许能够打动那些元老们,却无法让士兵们动心:“在这一战结束后,除了土地之外,我将不要任何战利品!因为它们属于我勇敢的战士们!”
众所周知,在战利品的分配上,一直以来都是自上而下,越来越少的——统帅拿大头,剩下的由军团司令、军事护民官、百夫长们分,最后剩下的才轮到大头兵们,尽管在战场上出力最多的是大头兵。
但是,现在,克拉苏竟然宣布他不要战利品!这就意味着,尽管仍旧要经过官长们的瓜分,但最后每名士兵所能得到的,可能会是正常情况的三、四倍,甚至更多。
当然,克拉苏说“除了土地之外”,但是谁在乎土地——他们在服役,就算分给他们土地,他们也无法照料。
于是,整个罗马大军顿时沸腾了。所有的战士兴奋的用武器敲打着盾牌,疯狂的呼喊着克拉苏的名字——他们慷慨的恩主,毫不犹豫的将巨大的赏格赐给他们——至于这场战斗本身,没有一个罗马人不认为最后的胜利者会是他们。
在一群战士的欢呼声中,克拉苏转向了身边的传令兵:“传令,准备战斗。”
与此同时,当罗马人兴奋的欢呼,巨大的声浪给日耳曼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尽管得到了两千马克曼尼人和四千多阿累夷人的协助,在人数上他们仍旧处于劣势,而且毫无疑问的,敌人斗志昂扬。
然后,战阵中响起了万尼乌斯的咆哮:“战士们!”
“就在不久之前,马克曼尼人败给了克拉苏。之后,他们的家园和他们的亲人所遭受的悲惨命运,你们都已经看到了,我不必多说。”
因为是第一次做战前演说,万尼乌斯不小心用力过猛,被口水呛到。连着咳了几声,感觉好受了些之后,他才继续咆哮起来:“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的家园和亲人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再次停顿,万尼乌斯常常的呼出一口气,又深深的吸气:“所以,战斗,如同我们已死!”
村镇被焚毁,妻女被**,兄弟被奴役,尽管其中一些是马克曼尼人自己做的,另一些并没有为日耳曼人所亲见,但这样悲惨的联想,以及这种悲惨命运可能会落到自己头上的可怕想法顿时让所有战士们都涨红了脸。
争先恐后的将盾牌提高,放置在嘴边,每个战士都以他们所能发出的最大音量吼了起来:“死战,死战,死战!”
尽管只有不到两万人,群情激奋的日耳曼战士们决死的咆哮所发出的气势,瞬间就压制了罗马人兴高采烈的欢呼,甚至还有反超的迹象。
看到这种情况,罗马人顿时愤怒的叫骂起来——在战前,通过辱骂挑衅打击对方的气焰,提高自己的士气,也是极有效的手段之一。
但是,回应他们的,是万尼乌斯那边一片可怕的死寂——除了后面仍旧有人围绕着八个巨大的木架载歌载舞外,挡在前面的上万战士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只是紧紧地闭着嘴巴,牢牢的握着武器,死死的盯着这边。
一个人一心求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杀了他就是。但如果一个人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死人,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而当一群人都将自己当做死者的时候,这群人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就足以让人胆寒了。
开始的时候,罗马人气势汹汹的叫骂。但很快,他们就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接一个的闭上了嘴巴,开始惊疑不定的交换眼神。
感受到了士兵们的动摇之后,克拉苏不禁在心底里暗骂起来——毕竟,这些士兵中还有很多是菜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阵仗——但问题是,眼下绝不能让士气就这么泄下去。
于是,克拉苏决定,立即开战:“传令,弩炮上前,射击。”
传令兵立即迅速的挥动小旗,同时大喊了起来。
之后,罗马军团士兵们纷纷让开道路,让那些经验丰富的军事工程师们抬着蝎弩、弩炮,赶着装载弹药的马车,进到阵地前方。
将那些可怕的攻城器械安置好之后,军事工程师们便不紧不慢的开始绞紧绞盘,准备攻击。
而看到罗马人抬出了弩炮和蝎弩,万尼乌斯便大吼起来:“撑起挡板!”
听到这个命令,站在阵列第一排的战士们便立即弯下腰,从脚下掀起一块厚重的木板来。
而第二排的战士,则在第一排的战士将木板抬高到超过头顶距离的时候,同样弯下腰,抓起脚下的皮绳,迅速的拉动起来。
伴随着这拉动,第一排战士所抬起的厚重的木板下,又有一块只有约一半厚度的木板被拉开。
当第二块木板被彻底拉开之后,便在地上由原木拼成的木排上的沟槽里卡住,和第一块木板、地面上的木排,构成了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而且,是长边扣在地上的。
这挡板,就是万尼乌斯为了对于罗马人的蝎弩和弩炮所准备的特别工具。
挡板的支撑体,也就是地面上的木排,是由成年人腰那么粗的原木拼接而成的,足有二十个人并排站立的宽度。
而两块木板,则都是由差不多粗细的木方以特制的木胶粘合而成,也是同样的宽度。
这种木胶是古德白大叔家代代相传的秘法,据说是由神灵在古德白大叔先祖睡觉时教授的。
这种木胶专门用来粘合木制品——将木头沾湿,涂上这种木胶,将另一块木头按上去,等木胶干透之后,两块木头就好像天生就长在一起似的,即便长期浸泡在海水里也不会开胶。
原本,这是古德白大叔的祖先用来做船的秘诀,等到古德白大叔的祖先的某位后代由船匠转职成铁匠之后,这个秘诀就只能用来制作大木桶了。
两块木板以及木排的连接处,则是互相咬合的凸起和凹陷——而在木板和木排、木板和木板的咬合处,古德白大叔和木匠们还在上面打了孔,并穿进去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作为转轴。
这样一来,当挡板被完全撑起来之后,日耳曼人面前就有了两道木板作为防御。
但是,在私下里用弩炮做过射击实验之后,万尼乌斯沮丧的发现,这种程度的防御,仍旧不足以挡住罗马人的弩箭贯穿——尽管贯穿之后弩箭的威力也所剩无几,但万一站在挡板之后的战士不小心,丢掉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面对罗马人的石弹,这种挡板的防护能力就更差劲了——任何一个地方,只要被打上一发,就会有折断的危险——如果罗马人连续用石弹打击一个地方,完全可以轻易的摧毁挡板。
为了这事抓掉了几根头发之后,万尼乌斯想到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加厚挡板。
不过,这并非单纯的加厚,而是科学的加厚——简单的说,就是在第一块挡板的外表面上,水平的贴上一层木板,之后再用被削下来的树皮、木屑,竖着披上一层。
这样,内核是垂直的木板,中间有一层水平的垫板,外面则是一层稀松但有一定韧性的缓冲垫——在经过实验之后,尽管对这种防护能力还是不能让万尼乌斯感到满意,但考虑到重量问题,万尼乌斯也只能接受这种改良版的挡板。
而在万尼乌斯等待时机的时间里,所有的日耳曼人都在加班加点的伐木、制作挡板,以及其它一些小工具——前一天,万尼乌斯就将这些挡板安置在了阵地上——现在,就看罗马人怎么摧毁这些挡板了。
对面,看到日耳曼人从地上掀起一块块粗糙丑陋的木板挡在面前,一群罗马人顿时哄笑出声来——那群天真单纯的野蛮人,他们竟然想用木板挡住罗马人的慷慨馈赠!尽管面对这种木板弩箭的效果不会很好,但石弹却是连城墙也能摧毁的!
于是,伴随着绞索绷紧的嘎吱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罗马人对于文明的石弹摧毁野蛮人的木板充满了信心,和恶意的期待,日耳曼人则对木板的防护能力多少有些担忧和紧张。
之后,万尼乌斯的命令再次下达了:“后撤,立起第二道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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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烧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