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被抬起来,他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她眼底有温度渐渐烧起来,她却浑然不觉,仍然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在她额头上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善恶你心里清楚,用些心就知道了。”
“啊……”顾晴措不及防地吃一惊,“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点了下头,顾晴却觉得不对:“我也觉得身边的人都很友善,是个好人,谁知道他们也会想办法来伤害我,可想而知……有时候心里也未必能及时分辨。“
他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眉头微微皱起来:“是吗?”
顾晴噎了一下,想半天,沮丧地想起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话,因为太优秀了,所以显得很无所不能,她却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揉了揉鼻子,正想要换个方式表达时,却听到他轻声道:“对你好的,就是好人。”此时此刻,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温和之音落入耳际,伴着他身上专属的气息,让人心神荡漾。
这话,让她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顾晴怔怔地望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惊愕的光,听完他简单的一句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但她的脑海里已经记了二十一年妈妈教过的话,待谁都要心存善良。而不是像他说得这样绝对:待她好,就是善。
从前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但实在是她从小就没有接触过别人,只因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想继续待在孤儿院里面,于情于理都应该无条件的乖巧顺从。
就这样渡过了她的童年。
她从未后悔听从妈妈的教异长大,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委屈,没有妈妈,她被抛弃时的冬夜,就会活活冻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她大家好似都活得很好。后来也想明白了,她的出生环境和他们不同,所认定的人生原则也差距很大。
无里里人。温绍廷的话,又一次击溃了她心里认定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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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蓝易然按通了内线:“温氏那边有没有消息?”
“我正要给你电话。早上十点半的时候,警察就到达温氏将沈敏逮捕了,听说温氏要起诉她,她这回犯了损害集团利益的刑罪,到时候只怕很难月兑险,我们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任警司,帮她说声情?”
“不用,没必要为了这样的女人浪费半点力气。”
“这一回的事情,温氏没有半点损失,在上周,温氏就已经顺利和高直签了合约,今天才放出消息,今天的一切都在他们计划之内,就连沈敏到蓝氏来找过你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昨晚陈晋才会过来找你。”
挂断电话后,这些天来处心积虑、隐忍、那些用力压抑的情绪几乎一下全数爆发出来,没有想过仅仅是一年多的时间,局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年前,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初级小文员。
那一天下午,他的秘书没来上班,是畏畏缩缩的她送文件进来。
又一夜,从办公室出来,漆黑的办公楼,只有微弱的亮光,他一眼看到了她坐在座位上,专注工作的模样。他当时不屑一顾,可接下来情势骤然发生计划外的变故,父亲的重病,和令他出乎意料的决定,让他产生犹豫,不知该如何,在心里拿婚姻和权势衡量轻重,他还是选择了权势。
蓝易然点燃了根烟,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抽着烟。
那两三年的回忆有些空白,空白到他不知道如何回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还有……她的好,都快全忘了。
恨她吗?嘴上说着爱他,却去外面勾搭男人,现在更是为了另个男人要和他对抗。他明明可以心想事成,和她分居等一年多后离婚,但他就是不愿意,他有信心她要和自己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几乎没有半点置疑,费尽百般心思,为了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到头来还是败了。
她对他没做什么,他亦如此恨她了?那她又是以什么样心态来面对他的呢?
只知道曾经的事情他无法再做第二次。
在结婚的时候,只想着能不要见到她那张木讷的脸,也不用再喝到她熬的汤,每逢只要看着她百依百顺的盛好汤到他面前,指头还有些被烫到的红肿,他就不由得心烦气燥,何苦呢?嫁到了蓝家还做这些下人的事情,装成一副贤惠的模样,想要证明什么?
证明她是真的爱他?不是为了他送的那些东西心动,更不是为了蓝家的钱财?Pxxf。
他给了自己厌恶她的籍口,变本加厉的不回家,脸上仍然装得斯斯文文,她就喜欢那种斯文说话轻声轻气的男人,殊不知那两年多他装得有多累,每每对着她说完话,转过身脸就黑了下来。
他漠然地吸了口烟,终于,他忍不住问自己。
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他从来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更何况这精心谋划的几年,若在此时放弃,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思?可是,还要继续吗?她现在一点一点在强大,看到她再不会畏惧,那清澈的眸子里只有厌恶。
就算他现在仍然有把握,可以打赢这场战,也还是无法百分百避免意外情况的出现。
更何况,她当初有可能听到了他在书房说的那番话了。
良久,当烧完的烟蒂掉在手上,他从那温热的烫意回过身,他绝不放手。
同样是犯了错,凭什么她到时候离了婚,可以顺利踩着他往上爬,获得重生。而他却要让人感觉得到了她的恩赐似的,这一切从来都是他争取来的,什么时候轮到她决定分居再离婚了?
这一次,他就赌那个男人是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到时候只怕他什么都不用做,她都会哭着回来求他,不就是觉得温绍廷比他有钱有权吗?蓝易然深深呼吸,将烟支夹于指间,长长地吁出口气:没有了钱,只怕她的那些真心都会变成虚情假意,就像她如今对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