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倒不知那骅雄将军的心思,也不知在花马王的王帐中曾生过一场与他有关的奏答。
此时,他穿梭于万重云端之中,俯瞰下方,只见身底下万峰竞秀,青山如波涛一般的起伏,心中一片惬意。蹊跷而出的七色宝光乖巧的收敛,并无异动,方兴虽不敢大意,但见他如此合己心意,也便渐渐的安心下来。正巧那乌鬼的本命尸珠被让裹着一起飞上云霄,方兴便有心要问上一问。
现在方兴灵识已成,可将心念直接传入他人心底,倒也不怕这凛冽罡风,他道:“乌鬼?”
“大尊有何吩咐?”乌鬼被方兴携着,一起翱翔在空中,他的心里却是另一番不同的心思。乌鬼心想,现在暂且保住了性命,但一身性命终究还是操控在这眼前凶人手里。便有心要讨好方兴,听闻方兴唤他,就叫道:“大尊,眼下您掌了小的真灵印,那便是小的的主公。主公在上,请受小的一拜。小的还有一个诨名叫乌龟,主公便这般喊小的吧。”
乌鬼这点心思,方兴那一颗一百多年打磨的玲珑心怎会不晓得?心道,这对他也没坏处,便由他喊了。不过这等称呼倒是引起了方兴的好奇来,他笑着问道:“那乱风大王是大尊。我也是大尊,有人见了那血屠巨凶也叫大尊。这东平八百里地里,究竟有多少大尊来着?”
乌鬼叫道:“小的现在在主公帐下受用,自然不敢说假话。小的老实说了,也好叫主公晓得。像小的这等寒门小姓出身的异类,无势可依,可怜的很。见谁强上几分,都叫大尊。也是讨个口彩,免得被人一恼,敲破了脑袋,那就无地哭诉了。不过,主公神通广大、自然无需学小的这样。”
方兴呵呵笑道:“你这乌龟,不用这般奉承我。我有八个字,你且听好了,‘有功当赏,有罪当罚’。你若是真心投靠我,对我忠心,我自然会好生待你。若不是?我有真灵印在手,你也难逃一死。”
听了方兴的话,乌鬼连声赌咒,又高叫道:“主公神通广大,连乱风大王的真灵印都能随意破了去,当真东平第一神通!小的一见主公神武非凡,便将一颗忠心献给主公了。”
“七色神通么?东平第一神通么?|方兴心里冷笑,对着七色神通,他可不敢如此小觑。方兴微微皱着眉,对乌鬼的表忠也不置可否,他冷冷道:“你对乱风大王有多少了解?那真灵印又是何物?对我的神通,你又知道多少?统统给我老实道来。真灵印在我手上,你小心记漏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话,被我知道了,那可有的你苦头吃!”
乌鬼连叫不敢,又道:“主公神通广大,自不去说。乱风大王虽不及主公,但也是东平数一数二的通天人物。他老人家千年金尸得道,一身法力通天,几乎可以和人族炼气士的炼气第六重天元胎通神期比肩了。小的在乱风大王帐下听命时,还曾听同僚说过,一百多年前,乱风大王金尸大成时,东平郡还有个炼至元胎通神期中阶元气相抱的先天大宗师惹怒了他。结果那人,被乱风大王用真灵印压在寒山寺下,被镇压了整整十年才逃月兑出来呢!”
听到这些,方兴心中的惊讶之感,难以与外人道也。‘千年金尸’、‘炼气第六重天元胎通神期’这些前所未闻的名词和概念充斥着他脑海,方兴心中生疑道:“方五在炼气手札中有言,说先天大宗师都足有三百年之寿。东平一百多年前都还曾出现过炼气第六重天的先天大宗师,如今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接着,方兴又心喜道:“捡了个四百年的乌龟,果然还有些用处。无事时,听他说些闲闻逸事,也是件妙事。再说,我掌握了他的真灵印迹,他的一举一念都逃不过我的法眼,倒也不怕他能走漏我什么底细。那么就且饶他性命吧!”
于是,他便不动神色的问道:“你将自家旧主夸得那么厉害,哼,那我且问你,若是乱风大王果真如此厉害,怎不见他在东平有过几分威名流传了?反倒了血屠巨凶这等越境之人凶名远扬。”
乌鬼不知,方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决定饶过他的性命。眼下的他,听了方兴的话,他心道:“俺乌龟不显露出几分本事来,怎好叫新主公刮目相看了?主公不闻外事,那正好有了俺乌龟——乱风岗御用包打听——的用场。且让俺说道说道,管教主公对俺乌龟另眼相看!”
心中直乐,乌鬼高叫道:“主公有所不知。小的归顺了主公,便将忠心系在主公身上,哪敢有半点外心。乱风大王名声不显,这其中的缘由,却是主公有所不知了。如今,东平人烟昌旺,就是乱风大王这般修为高深的异类,也不敢多做造次呀。那些寒门小户时时打杀一两个,也不要紧。只是,这人间,世家当道!各个根深蒂固,打了一个连了一个,很不好惹啊。东平为的两家,各个都和中原门阀有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连乱风大王也有些忌惮呢。”
“小的出乱风岗之前,乱风大王还曾亲口对小的说过,近日东平郡就有一个惹不得的高强人物要来。乱风大王特意叮嘱小的,只要把古冢荒丘收拾干净,勿让他人瞧出马脚后,再待打听到主公的消息,便立马回乱风岗,不得有误。”
方兴听他这般自夸,便不由取消笑道:“哦?惹不得的高强人物究竟有多高强?还是乱风大王亲口告诉你的,你在他帐下有这般得宠吗?”
乌鬼呐呐道:“这个,小的倒是真不知道。”接着,他又是闻言一振,自卖自夸道:“不是小的自吹,只是有一说一,好叫主公知道小的用场,日后小的也好为主公效劳。小的诨名叫乌龟,同僚们这么喊小的,一是笑小的把本命尸珠炼到乌龟身上去了,二来也是说小的这颗龟和谐之光头伸得长。小的在乱风王帐前,整整做了一百年的禁卫,乱风岗上下的大事小事,没有一件小的不能打听出来的。”
“哦?果真如此?”
“那当然!小的哪里敢瞒主公!”
“好,你这包打听,继续说。”方兴大笑,越觉得捡到了个好宝贝。
“好咧!”乌鬼露出拇指大小的灰色身形来,喜滋滋的行了个礼,又道:“再来,就是乱风大王也曾受过人皇册封。平时也约束麾下,令小的们无得骚扰焚掠。以前,小的就和诸多同僚一起缩在乱风岗上日夜修炼。就是饥渴难耐,也只是偷抢些杂畜吃了。小的这几百年来,不曾有过杀人噬血之举,还望主公明察”
人皇者,天子也!这——方兴自然是知晓的,只是他却不曾知道乱风大王这等妖魔鬼怪,竟会和人间天子扯上关系。
乌鬼依旧喋喋不休的卖弄着他的见闻,只听他又道:“乱风大王手中的法宝真灵印,便是人皇所赐之物。只要在小的本命尸珠上烙上印,小的们便万事忠心,不敢有二话了。这种禁制,几百年来,就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天,主公拿那七色神通仅是一照,便将真灵印破去了。小的这就知道了——主公才是东平八百里江山的第一人物,于是便跳出来投奔主公了。小的这颗忠心,还望主公明鉴。”
“乱风大王手上有多少法宝?那要来追杀我的骅雄,手上又有多少法宝、法器?”方兴对他这般奉承一笑了之,又问道。七色神光在身,回家慢慢细查也可。但这大敌的底细,还是早早搞清楚为妙。
没想到,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让乌鬼惊到了,他嚷道:“多少法宝?主公呀,法宝哪敢用多少来说呀!乱风大王身上唯有真灵印一宝而已。”
这般故作惊诧的举动,方兴看了眉一皱,心中的闲谈的兴致倒是被打消了不少,他冷淡的敲打道:“天下崇九,修行之事以九论之。一、二、三阶,为法器;四、五、六阶,为法宝;七、八、九阶,为灵宝。寻常法宝,州郡各大世家皆有之,乱风大王这等可与炼气第六重天人物比肩的千年老怪,怎么只有一件法宝?你是见我年轻,欲欺我乎?”
方兴这般冷言冷语,他自己缓缓道来,倒不觉得什么,顶多是语带责备罢了。可乌鬼听了却是差点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他连忙高声叫屈道:“主公息怒,小的有实情禀报!”
“说。”方兴道。此刻,他脚下山河走势已经渐渐明了,再过不了片刻,便可到家了。心知,追敌再难威胁到他,方兴的言语便缓和了几分。
乌鬼先是被方兴豪迈的口气震惊了,接着又这鬼门关前走一场的遭遇吓住了。心中颤栗,不敢再多夸耀口舌。闻言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小的有一说一,实情禀报。小的就知道,乱风大王手上只有真灵印一件法宝,还有九重禁制的三阶法器四件。骅雄将军手上并无法宝,但法器之多,却是乱风岗之。足足三件呢!有九重禁制的三阶飞遁法器一件,还有七重禁制的三阶法器两件。正是有这三件法器在手,乱风岗上还常说骅雄将军是多宝将军来着。”ako